“你这逆子。千不该,万不该,你却偏偏为了一个女人将仙定一族招惹?!”
略微低沉又带着几分怒气的声音响起,一柄长剑被一名中年男子紧握于手中,指向了浑身是血、跪倒在的俊朗青年。
“我何错之有?何错之有?那群黑白不分的混蛋,仗着自己有神仙在撑腰,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间,杀死了龙儿,我取他神将首级,是他罪有应得!只可还是没能……”
俊朗青年大声喝道,但在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侯,语气里满是不甘。
他将还在滴着鲜血的头,那仇恨又带有几分悲情的双眼注视着陈长安。
“哈哈哈哈。”忽然大笑起来。
陈长安懵了,手中长剑晃动了一下,道:“萧长言,你笑什么?”
萧长言冷哼一声,满脸不懈。“自欺欺人啊,真是自欺欺人,死就死了吧!”
说着,他猛然起身,一把夺过陈长安的那柄长剑,陈长安顿时吓得坐倒在了地面上,吱吱唔唔地说不出话来。
四周并没有任何人,只有一棵古老的、年代久远的古树,初秋将至,树上的绿叶已然泛黄,微风拂过的片片树叶便开始飘落,落在了地上,也落在了宫门飞羽的肩头上。
“唰”的一声,那柄白银色的长剑已然沾上了鲜红色的人血,陈长安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神霎时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
萧长言的脖子上,被划开了一道血痕,很深的血痕。隐约能够看见里边那白色的人骨,白得骇人。
紧接着“啪”的清脆一声,长剑落地了,宫门飞羽那满脸是血的面孔朝陈长安笑了笑,便跪倒在地上,自尽。
过了约一刻钟后,陈长安才如梦初醒般反应了过来,泪水打湿了衣袖,哀声道:“长言,你这又是何必呢?
当天神一族将你万箭穿心流放与此地之时,便以为你死了,你爹临终前嘱托我定要救你回来。我刚说的不过是气话,你这又是何苦呢……”
可惜,人世上无后悔药可吃。
陈长安已然是后悔莫及,哭声在不断地回荡。落叶越飘越多,越飘越多。
瞬息之间,一道奇异的金色光团从萧长言体内飘出。往上飘,往高处飘,在飘到天地上间隔中,光团不在向上,而是好火苗般飞快地熄灭了。
但埋头痛哭的陈长生丝毫没在发现,也并没有所查觉。
“啊。”萧长言猛然立起,额头间汗水滴落,双眼不断地朝四处现望,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金色。
对,一片金色,无论是四周还是足下或者是“天”上,都是一片金色,没有任何东西。
他对眼前的这些感到十分诧异,但很快又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用双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肉体还在?脉搏在动?心脏还是跳的?还看得见?
“这是天堂,还是地府。”萧长言心想道,“我不是自尽了吗?那我现在这样是死是活。”
好在他的定力超乎常人,否则若换成旁人看到眼前这一切,恐怕直接会吓得昏过去,就例如:陈长生
“此地并非天堂也绝非地府,但你的确是死了。”
一位老者唦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但不是凭空的,而是在他耳里响起的,“天命者,本尊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萧长言站了起来,转身又朝周围看了看,但空无一人,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放宽音量大声喝道:“是何人在此装神觉鬼,快快现身。”
“唉”老者的轻叹声响起。
“年轻人,脾气就是不行,脾气冲。”接着,话音未落,一名柱着拐杖的白发老人出现在了宫门飞羽身后,“这呢”老人叫唤道。
萧长言立即转身,鞠躬抱拳,带着歉意道:“老者请恕刚才多有冒犯,再下也是一时心急。”
他说的话还真是一点不错,平日中他是很平易近人的。待人友善,从不轻易动怒,只是这给他的感觉有些不妙和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所以才容易发火。
“年轻人,用不着这样的。”
老者平和道,其实心中正默默想,“这子就是天命者么,可我见他除了相貌还算英俊,资质较为拔萃,其余的似乎并不如何。”
萧长言听见了,才放下手臂抬起头来,眼珠子转动起来打量这位老者:衣着朴素、面容慈祥、年纪概为七至八十之间……。
“看完了吗?”老者突然开口道,原本慈祥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
“不好意思”萧长言听见了老者的话后立马将停留在老者身上的目光收回。
老者望了望萧长言,道:“年轻人,如何称呼?”
“再下姓萧,名长言。敢问老者如何称呼?”报上姓名后,萧长言反问道。
“老夫姓白,名启,叫我白启便是。”老者回道。
直呼老人姓名不好吧,不够尊重。萧长言思索了一会,便试探性地问道:“称您白老如何?”
白启听了,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看来这年轻人还是没有我想得那么糟,至少挺有礼貌。
“可以”白启回话。
萧长言又朝四外看了看,仍旧什么东西也没有,还是一片金色,“白老,可问此地是何处?”
白启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淡淡的微笑,也不知他为何而笑。
“此地是何处你不必着急,我先给你看个东西。”说着,他右手左的拐杖被高举起,迸发出一团刺眼的银光。
萧长言索性用手捂隹眼晴,还轻声喃喃道:“这白老到底是何人呐。”
刺眼的银光开始黯淡下去,不再那么刺眼,可确依然很亮。
“睁眼吧,长言。”白启叫道。
萧长言闻言,才将捂着眼眼的手放下,然后缓缓睁开双眼,随后他的自光变得惊讶不己,眼晴瞪得特别特别大,整个人仿佛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呆滞了。
这很正常,若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都差不多会是这个反应,因为白启所展现的这一切,几乎是超乎了凡人认知的。
在一张白纸的画卷上,一条白银色的巨龙在天空中游动,一对利瓜在不断挥舞着,仿佛能够撕破一切。白银的菱形龙鳞构成了十分复杂而又绚丽的图案,散发出淡淡白光。
龙尾处好似利刀一般地笔直,像一把把深银色的剌刀。特别是巨龙的那双龙眼,流溢着难以形容的情感色彩:有欣喜、有悲伤、有狂热、有痛苦、也有思念。
正是因为那神色双丰富多彩的龙眼,再加上它在空中敖游的姿态,使得龙每一分举动都变得很不一样。
划破天际,一对锋利的龙爪在空中肆意挥舞,仿佛能够撕裂一切。眼里显示得热情和疯狂。
庞大的身躯逐渐变渐变得灵巧起来,上下有律地在摆动,那龙尾一跳一落一跳落地轻点在白云之上,像是在敲击着一篇有声有色的乐谱。眼里显示着欣喜。
龙身不断抽搐着,龙爪连连摇摆,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折磨似的,眼中黯淡无光,流转着悲情与伤感。显示得痛苦与悲伤。
在天际飞翔的巨龙悄然停落悬崖顶边,龙尾轻微摆动,很柔情地摆动。一片片龙鳞微光闪轹,如月光那样地柔和。
龙头仰望天际一方,眼里流转着思念之情,非思亲、非思故、非思友,而是思妻。眼中的渴望,促使着它,龙嘴张开,龙须两边轻飘,一声又一声的龙吟响起,叫得温柔,叫得动听。
画面好像就此定在了这幕,白银色的巨龙就直仰望着天边,没有再动。
可又过了不久,龙头轻抬,龙身又一次浮起,飞向空中。但此时,两只龙眼确不再是那么丰富多彩,而是极其复杂的,它朝刚才的那悬崖边又眼含深意地再回首一望,而后继续翱翔。
但边飞,边从它的龙尾起,竟化为了点点白银色的尘埃,消失得很快,龙鳞龙身龙爪最后到龙头。如果注意点看,再仔细点看,就会看见在龙眼里,有泪水在打转、在徘徊,却使始终没有滴落下来,看起来是巨龙强忍的。
到最后龙头也彻底消失不见,只见一大片白银色的尘埃飘洒在空中,洒落于那悬崖边上,却化为了人形,化为了一名相貌不凡的女子,美若天仙。
“龙儿”,萧长言的口中不由自主地吐出这两个字。
女子双膝跪地,右手长伸向远方,伸向巨龙消失的地方,则左手呈拳形,轻放于心胸间。从她的神情中,只有思念,还是思念。
只有轻轻“啪”的一声,一滴晶莹的泪水落了下来,女子再次望向天空中,那双水灵灵的媚眼里,显出了无限的眷恋:非是眷亲、非是眷乡、非是眷友,而是眷君。眷恋夫君。
画的内容本还没完,却忽然停止了。
白启的双眼默默地注视地还站定在原地的萧长言,轻声低咕了一句:“守候于此三千多年,你是能够续写画卷的人吗。”
他没有叫唤萧长言过神来,是在一旁端详着他。
“龙儿,龙儿。”萧长言又呼唤起这个名字来,温柔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歉疚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