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尚九熙跟何九华仔仔细细交代了一番,自己出门上班挣钱,给他准备了面包、牛奶、饼干和水果,让他中午先应付着,不准他出门,晚上回家了就带他出门玩儿。好在最近项目结束了,他不用再成天儿加班,有时间做饭和照顾何九华。何九华虽然是很不情愿,但听到尚九熙再三保证会早点儿回来,而且晚上带他出去玩儿,才勉强听话。
何九华在家里,一会儿看书,一会画画,一会看电视,半天过去了渐渐的也觉得无聊,就趴在窗户上看外面街道,车来车往,看着看着就累了,躺沙发上睡着。梦见爸爸妈妈开车带他出去玩儿,他们兴高采烈地向他描述度假村里的过山车、海盗船和游泳池,一家人在一起温馨甜蜜、其乐融融。这时一俩卡车突然冲向他们,整个车子被挤扁,爸爸妈妈浑身是血,怎么喊都没有人应答。
一会儿又梦见在福利院里面了。好多好多小朋友,可是并不怎么好玩儿。有嘴斜拉着流口水的,有腿往外翻着走路一瘸一拐的,还有些看起来机灵活泼的,但是会朝别人扔石头和吐口水。大家经常一起玩儿“打仗”,何九华经常扮演“奸细”,被抓了就是“军规处置”,他身上常年青一块紫一块的。又看到管教老师的模样,怎么都不看清楚脸,但还是觉得他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严厉,让他感到害怕和孤单。
尚九熙下班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孤立无援的孩子蜷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皱着眉头沉浸在自己噩梦中,紧闭的双眼里不断涌出泪珠。他赶紧过去把人叫醒。
“何九华,何九华,九华,九华~~”
何九华抽噎着醒来,看到尚九熙在眼前,扑身就把人一把抱住,梦中的恐惧和忧伤久久不能散去。尚九熙搂着他,轻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抚。
晚上俩人自然还是只能一起睡了。尚九熙一点儿都见不得何九华的脆弱和委屈,只要他一难过一流泪,尚九熙就心软得一塌糊涂,拿他没辙。算了,先这样吧,等何九华过段时间习惯了就好了,尚九熙有些理所当然的这样以为。
日子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度过,眼看俩人一起生活了两个多月。何九华还是经常性做噩梦,有时半夜哭醒过来就抱着尚九熙不撒手,尚九熙特别体贴地安慰他,给他无尽的包容和温柔。
何九华在梦里看到了好多好多自己的事情,他从7岁到25岁之间发生的一切一幕一幕从梦里上演。经历了父母双亡的悲痛,尝过了人间冷暖的凄苦,在不堪忍受折磨的情况下逃离,幸而遇到了尚九熙,这个最后拯救他的人。他感觉自己之前在一片大雾中迷了路,一直徘徊不前,直到尚九熙这道光照进了他的生命里,慢慢地才让他找到方向,摆脱困扰他多年的迷雾,回到真实的世界。何九华的世界慢慢清晰,他的记忆回来了,他的认知也明朗了,他发现自己是真的清醒了过来。
何九华心里溢满了对尚九熙的依赖和贪恋,可是一点儿都没向尚九熙解释自己的变化。他紧贴着尚九熙温暖的后背,感觉自己这只迷失漂泊已久的小船终于抵达了容纳他的港湾,平静而安宁。他现在有了新的害怕,他害怕自己一旦坦白,就再也不能这样名正言顺的靠近尚九熙了,他宁愿在尚九熙那里做一辈子孩子,可有不甘于一辈子只做孩子。
第二天是个周六,尚九熙醒得比平时晚了一些。虽然何九华脸上有种劫后重生的柔光,但在尚九熙看来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刚准备起床,就被何九华捧着脸,亲了一下额头。
尚九熙一愣,啥也没多想,就觉得是这孩子从哪一个电视剧里学的。想了想,长期这么着天天在家看电视也不是办法,得想办法让他上学去,学点儿啥东西,别整天在家瞎看些什么东西!拍着何九华的头,呈现出一脸慈母样。
“好啦好啦,早饭想吃啥?”
何九华见他没有丝毫反应,有些灰心丧气,眼神一黯,没精打采地。
尚九熙一看,哟,还有脾气了,是我没回应他的示好,孩子不高兴了?干脆也捧过何九华的脸,吧唧一口戳在他脸上。这下好了吧,有来有往。
何九华的心跟打起了小鼓似的,通通通通通通,心里的喜爱要溢上来、冲出来,红透了整张脸。他按了按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身体里注满了对尚九熙的依恋,看着他起身去做早饭了。这个人,都怪把自己整个人占满了,这么美好,这么珍贵。
尚九熙啊,尚九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