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朔雪扑窗。苏玉盈蜷缩在锦被里,听着檐角铜铃在风中乱撞。喉间腥甜翻涌,鲜血喷涌而出,在素色丝帕上氤氲成暗色梅花。
她的身体本就因为多年的积郁而亏空,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最好的药材给她用着,但身体依然没有什么起色。
尤其是入了冬,她咳血的频率愈发频繁,有时一天能咳出血几十口。她不让萧承煦看到,便藏进枕下。
她正要将染血的帕子藏到枕下,帕子就被劈手夺去,玄色蟒纹袖口掠过她沾着血丝苍白的唇。
萧承煦立在床前,手中血帕被紧紧攥着,攥着丝帕的指节泛出青白。那些年他握剑杀敌都不曾抖过的手,此刻竟托不住一方轻飘飘的丝绢。
萧承煦眼角红红的,弯腰抱着苏玉盈,她几乎没什么重量,只轻飘飘地靠在他的怀里。怀中人轻得像片随时会融化的雪,曾经明艳的容颜如今只剩瓷器的脆白。
他记得她及笄那日簪的玛瑙步摇,记得一起放马时,她明媚的笑,却记不清从何时起,那双总追着他的眸子渐渐蒙上了秋霜。
“再熬一熬,待路上好走了,我们去骊山,御医说让你每日泡泡温泉,身体会恢复的快些。”
苏玉盈望着窗棂上凝结的冰花,“不用了,我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
苏玉盈低低咳嗽起来,萧承煦心疼得紧,她咳得越来越厉害,嘴角沁出血来。
“玉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你受伤,是我害你积郁成疾,是我让你痛苦不堪,你原谅我好不好?”
苏玉盈从萧承煦怀里挣出来,苍白的脸上绽出一抹笑,
“是我自己困在旧情里出不来,是我太偏执,太执着。”
萧承煦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鼻尖一酸,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下来。
苏玉盈为他擦去眼泪:“别哭,在我生命的最后,我们能平和的相处已经很好了。”
“骊山的梅花该开了......”他忽然将脸埋进她散着药香的发间,温热的液体浸透鸦青鬓发,“我们去看真正的梅花,不要这些血染的......”话未说完便哽在喉头。
良久,哽咽着道:“玉盈,你一定会好的。今日承轩成为了摄政王,我可以放心的带你去疗养身体了,不让人打扰我们。”
苏玉盈低垂着眼眸,纤长睫毛轻轻抖着,半晌,才低声道:“我累了。”
萧承煦颤抖着声音:“那就躺下休息。”
萧承煦扶着她缓缓躺下,指尖触到她后颈嶙峋的骨节,像摸着把将散的琵琶弦。炭盆里银丝炭突然爆开火星,映得锦被上金线孔雀黯淡无光。
他上床躺下,将苏玉盈搂进怀里,她身子凉凉的,如捧握不住的雪花。
他抱得愈发用力,紧到像是要将她嵌进自己骨血里。
苏玉盈很快就睡着了,均匀的呼吸扑在萧承煦的脖颈间
他听着她如丝如缕的呼吸,心中像插了一把匕首一般疼。
苏玉盈睡得很不安稳,呢喃着:“承煦,我冷。”
萧承煦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乖,我这就再盖一床被子。”说着拉过一床锦被盖上。
她蜷缩在他怀里,像小猫一般可怜可爱。他鼻尖发酸,眼角又开始红了。
他无声叹气,静静守着怀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