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薄雾漫进窗棂,苏玉盈在沉水香的气息中睁开眼,发现枕边人早已起身。案上的鎏金香炉飘着沉水香的细烟,混着窗外飘来的梅香,将冬日寒意都染得清甜。
“素汐。”
素汐听到苏玉盈的声音,捧着鎏金铜盆进来,看见自家郡主正对着窗外出神,青丝垂落处露出颈侧几点未消的胭脂痕。
“承煦呢?”苏玉盈问。
“摄政王在院子里武剑呢。”素汐说着,将苏玉盈扶起来,让她靠在软枕上。
庭院里剑风割裂凛冬寒气,玄色衣袂翻卷如墨云。
萧承煦练了半个时辰剑,挽了一个剑花,将剑收了,又到梅树前折了几枝红梅,转身回房。
萧承煦擎着红梅走进卧室,见苏玉盈已经洗漱罢。
“今日怎么醒这么早?”
萧承煦捧着梅枝立在榻前,梅枝斜逸处恰好垂落两朵半开的花苞,殷红瓣尖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霜雪在他眉睫上凝成细珠,被房里的炭火一烘,化作晶莹水痕滑过英挺的轮廓。
“大清早的,倒像是从广寒宫折桂回来的。”苏玉盈抽出绢帕递给他。
萧承煦没有伸手接帕子,而是弯下腰。苏玉盈微笑着替他拭去鬓边雪水,指尖触到他温热的耳垂。
“手这样凉,也不晓得披件大氅。”
“屋里热,再说披着大氅手脚依然冰凉。”
“等我将梅花插到花瓶里,给你暖手。”
苏玉盈半倚软枕,望着萧承煦将红梅插进霁蓝釉玉壶春瓶里。
“今日早膳备了山药鸡茸粥。”萧承煦将铜手炉塞进她掌心,指节不经意擦过她腕间玉镯,“经过这段时日的吃药和补养,你这咳嗽总算是好了不少,昨晚一晚只咳醒一次。”
“那我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停了药了?”
“御医什么时候说可以停药,什么时候才可以停。”
萧承煦解下自己的银狐裘披在她肩头,指尖勾着缎带绕到颈前系结。他常年习武的指腹带着薄茧,擦过锁骨时激起细微的酥麻。
“这是要把我裹成雪人么?”她笑着拨弄裘领上的风毛。
话音未落,忽被萧承煦拢住双手,贴在唇边呵气。
“手炉都暖不热指尖。”他皱眉,将那双柔荑裹进自己掌心,“前日新得的貂绒护手呢?”
苏玉盈顺势将脸靠在他肩上,“貂绒护手哪有你的手暖。”
萧承煦笑着低头,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他掌心温度透过肌肤渗进血脉,混着沉水香与梅香,在胸腔里酿成温热的酒。廊下传来侍女摆膳的轻响,鎏金香炉的烟霭袅袅散开,将冬日晨光都染得缠绵。
“乖,再用几勺,你昨晚就没用多少,你现在太瘦了,要多吃一些,对你身体也好。”萧承煦说着将一勺鸡蛋羹送到苏玉盈唇边。
“整日躺着,根本没胃口。”
“一会儿让人给你做糖雪球吃,开开胃。快吃了这一勺,不然我可嘴对嘴喂你了。”
苏玉盈张嘴吃下鸡蛋羹, “不吃了,再吃就要吐了。”
“行,一会儿让御医来给你瞧瞧,你这两天食欲都不好。”萧承煦说罢,将苏玉盈剩下的半碗鸡蛋羹吃了。
梅影在窗上摇晃,鎏金炉里的沉水香燃到第三转。当药味混着梅香漫过鎏金蟠螭纹帐钩时,萧承煦正低头吹着药汁。
苏玉盈望着他侧脸投在屏风上的剪影,忽然觉得满室春光都凝在这方寸之间,连纠缠多年的沉疴都成了工笔花鸟画上恰到好处的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