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月痕被他捧的轻飘飘的,按耐住骄傲说:
“就你唐子瑜会说话,赏你十两银。”
唐轩毫不推辞的接过,对着舒月痕作了个揖:“谢过舒大人,不过舒大人,都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您这得了宝物,不想着有什么回礼么?”
舒月痕闻言就是一愣,喃喃道:
“可不是,我竟没想到……”
他想了想,自己虽然出身世家,但母亲不过是个通房,虽然说也不是没有金珠玉器,但跟手里这头小鹿一比,却没一个能拿得出手,唐轩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的窘态,看向齐旸:
“侯爷,您就不伸出个援手?”
齐旸嘿的笑了一声,伸脚踏住鎏金炭盆,挑着眼睛看他: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唐轩一拱手:
“我刚听舒大人说鹤鹿二仙,我可知道侯爷最近得了一个好的。”
舒月痕闻言大喜,跳起身来:
“哥哥,兄弟求您成全。”
齐旸垂下眼睛看着炭火,心里叹了声,摇了摇头:
“罢了,唐轩你去取吧。”
舒月痕眼巴巴的看着唐轩拿出一个雕饰雄浑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的象牙仙鹤栩栩如生,头上红顶辍着一整块红宝石,眼目乌黑,精巧可爱,大喜过望,抱着木盒连道谢都来不及,一阵风一样的跑了。
看着人出门,齐旸松开衣袖里紧紧攥着的拳头:
“这一对鹤,终究落了单了。”
唐轩闻言反而松了口气:
“侯爷,舒大人今夜出不去,容小人送去,探探虚实。”
齐旸疲惫的用手掩住脸,唐轩拱手,安静的退了出去。
舒月痕兴匆匆的揣着木盒出宫门,却被拦阻,心中好比油煎,却因身份尴尬不敢发火,正迟疑之际,唐轩赶到答应替他办差,令他十分高兴,对唐轩千叮咛万嘱咐道:
“好兄弟,你若送了盒子,可千万别走,一定等着回音给我带回来。”
话音未落,宫中近卫紧急集结,舒月痕万般无奈,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唐轩拿着木盒,站在阴森的宫门下,看着夜幕中的浓云,舒了口气,想着自己日后位极人臣,不由闭上眼牵起嘴角笑:
“子瑜,布衣亦可为卿相了。”
那边岭松从箱子里爬了出来,在东宫墙外僻静处哭了一场,才擦了眼泪收拾了自己,循着琴声一路走去了东宫,此时天光渐明,凌冽的空气里古琴悠荡,隐隐存着兵戈之声,却在万马欲出时突然变成层层春色花涌,铺就一片盛世荣华。施凤楼摁住琴弦,琴声戛然而止,他看着扑进来的岭松,垂下眼睛说:
“何必还回来,我又不是不懂。”
岭松泣不成声道:
“都是奴才没有用!”
站在一旁的赵飞星咬牙切齿的说:
“大不了拼了!”
施凤楼推开身前的朱砂琴,颔首一点:
“正是!”
言罢起身去寻剑,回头却见慕九州站在廊下,对他微微一笑:
“抚了琴的手,就别拿剑,凤声,领东宫令带他们走罢。”
施凤楼失笑:
“我贪生怕死?”
慕九州扬眉:
“难道本宫不如你?”
东宫朱门被推开,齐旸跟在梁帝的亲信米来公公的身后,在东宫看见了慕九州安安静静的站在月桂树下,坦然无比的看着他们带兵闯入:
“施大公子来做客的,先送客吧。”
施凤楼一撩衣摆一言不发的坐在玉庭栏杆处,拿起一壶酒仰头喝了一口,将乌黑的吞光剑抽出剑鞘,寒光流泻的锋刃横在身前,他身上瞬间炸开的气势,令人胆寒。他不屑的看着一干禁卫军:
“来吧。”
齐旸偷偷拽住了紧握着剑柄满头冷汗的舒月痕,悄声说:
“别出声,跟我走。”
东宫内米来立刻尖声喊起来:
“太子造反!拿下!”
施凤楼一声爆喝,东宫内刀兵炸起,齐旸迅速带着舒月痕顺着宫墙摸出角门。
舒月痕手软脚软被齐旸一路拉出宫门,齐旸说:
“你速去东关王府躲避。”
舒月痕见他要走,忙拉住他的衣角,带着哭腔:
“旸哥你去哪里?我不敢自己走。”
齐旸万般无奈,压住火气:
“眼看京城就要乱了,为了这满城的百姓,我得去搬救兵,你若不敢去东关王府,就找个熟识的地方先躲着吧。”
他说完挣开舒月痕的手,翻身上马,一道烟一样不见了。
齐旸用禁卫军统领的腰牌骗开城门,赶到郊外雨夜亭,见唐轩已经等在那里,他喊:
“子瑜上马!”
唐轩应了一声,跑出亭子,翻身上马跟在他身后,齐旸问他:
“事情办的如何?”
唐轩说:
“施郡主收了玉鹤,还了明珠。”
齐旸脸色一暗,勒了马,懊恼道:
“看来东关王府是拒绝了咱们,本不该如此心急”
唐轩神秘一笑:
“在下却觉得恰恰相反,咱们可是送了万里江山盒内藏,郡主将江山退给您,不是正是属意您拿这片江山么?而且明珠即为明月,岂不是正是指导您去明月殿借兵么?”
齐旸狐疑的皱眉想了想:
“无论是与不是,明月殿借兵都势在必行,陆临渊和许印呢?”
唐轩回道:
“陆侯爷和许左丞已在昆山脚下等候!”
两人催马疾驰而去。
大梁太子慕九州造反被诛,以东关王世子施凤楼为首的逆党一概伏诛,梁帝震怒,喝令门阀显贵闭门思过,同时令大理寺卿谢同光彻查逆党,一经查出严惩不贷,隔天逆党尸首便挂上了城墙,梁京之内气氛紧张。
东关王府内,青萍小心翼翼的伺候施芳锦戴上素绢花,小心翼翼的说:
“郡主,那左都候能明白您的意思么?”
施芳锦捏着螺黛对着菱花铜镜慢慢的画着纤长的眉尾:
“看他是不是真龙吧。”
青萍小心翼翼的给她乌黑的发髻上簪上银色长钗,并将长长的水晶璎珞整理整齐:
“郡主何必要亲身冒险呢?”
施芳锦放下手中的螺黛,看了看青萍略微红肿的眼睛:
“且不说太子毕竟与我有婚约,我嫡亲的大哥如今也挂在墙头,真当我施芳锦是泥捏的不成?”
青萍见她发怒,跪下不敢抬头。
施芳锦徐徐的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缓缓的说:
“铁打的门阀,流水的皇帝,我便要带着这些东宫反贼的家眷去皇宫前讨个公道,看看这些出身名门的忠烈之后,到底是怎么反又是如何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