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的天空乌云遮蔽,雷雨淅淅沥沥,溢成墨色。
森冷的地面风沙裹挟,长风混混沌沌,散出昏茫。
天呼地啸,弥散的烟尘下笼罩着危险气息。
黑袍,缀有金丝的长靴。
微微眯起肃穆的黑眸微微眯起,像是在憧憬。
四面八方传来利剑破空之声,无数黑色兵器指向天地中央那人。
这几乎是必死之局。
但少年不改嚣张之色,双手轻动,铁链从少年袖中翻飞而出,与空中的兵器相撞,铮铮兵器交接之声不绝于耳。
长风猎猎,少年的衣袍翻飞,身姿却无比挺拔。“顾衡!放弃抵抗,我们留你全尸!”惊雷般的呵斥声在少年耳边炸开,随之而来的是倾泻而下的威压。
顾衡听罢浅浅一笑,“乌合之众。”抬手又是一条铁链抽向声音的源头,沉闷的血肉溅开之声湮灭了众人对顾衡的嚣张气焰,顾衡抽动铁链,架出一个起手式。
“你们一起上吧。”
一时之间四下寂静,竟是无人敢动,直到有人大喊着一起上,众人才握紧兵器,纷纷应和。
铁链和冷兵器绞做一团。
铁链如黑龙破云,在墨色天幕下撕开道道凛光。顾衡的靴尖碾过积水,溅起的不是水花,是血珠与碎铁混成的雾。他左袖三道锁链绞碎七把长刀,右腕一振,银针从链环间迸射而出——淬了毒,中毒者四肢无力,经脉寸断,余生将成为一个废人。
“阵型乱了!”有人嘶喊,声音在半途戛然而止。顾衡的链梢已穿透他喉骨,顺势一带,尸身横飞着撞翻三人。少年旋身时黑袍绽如墨莲,长靴正踏在某个扑来者的天灵盖上,脆响混在雷声里竟不甚分明。
风忽然急了。顾衡嗅到某种熟悉的甜腥。剧毒“春风醉”。他嗤笑,锁链骤然回缩,在周身三丈划出银亮圆弧。暗处洒出的粉红毒雾撞上链墙,竟迸出火星。链是千年寒铁,内芯却灌着昆仑火髓,遇毒可燃。
“雕虫小技。”他说话时唇边还噙着笑,眼底却冷过腊月深潭。袖中再飞九链,这次链头绽开倒刺莲花,旋转着没入四面屋檐。惨叫声从不同方向传来,像被同时掐断喉咙的群鸦。
当最后一名持戟者跪倒在地时,顾衡才缓缓收链。铁索淌着血滑回袖中,他低头整理微微散开的袖口,仿佛刚赴完一场盛宴。遍地伏尸在渐弱的雨幕里蒸腾起淡红雾气,他立在中央,眸中映着积水里破碎的天光。
“早说过……”他咳嗽一声,抹去唇角渗出的血丝,语气却更轻佻,“乌合之众。”
话音未落,头顶乌云突然旋成涡洞。
顾衡抬眼时,看见一道青紫色电蛇正撕开天穹——不是寻常雷电,那光里流转着梵文般的金纹。他瞳孔骤缩,袖中锁本能地冲天而起,结成密网。
可雷电竟穿链而过。
没有声响。或者说,声响大过了一切感知。顾衡看见自己的黑袍碎成万千飞蝶,看见握链的右手骨骼在光中变得透明。他忽然想笑:这算什么?天道不容他这般嚣张?
最后映在他漆黑眸中的,是云涡深处一抹似笑非笑的虚影,恍若神祇垂目。
铁链寸寸断裂,少年的身躯在电光中保持三息站立姿态,而后如琉璃般崩碎,散作万千光尘混入血雨。长风骤歇,初晴的光刺破云层,正照在那双依旧完整的链尖箭簇之上——箭簇指着他来时的方向。
雨后的寂静里,只余满地焦痕绕成完美的圆,圆中心一小撮灰白尘埃,被忽起的微风温柔托起,飘飘摇摇,终于隐入还未散尽的昏茫雾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