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还在世的时候,因为忙于家族庞大的事业而疏忽了对他的管教,再加上母亲过早离世的关系,从小黄景瑜就是个管不住的麻烦精,到处惹祸上身,不论是拿开水烫保姆还是往家庭教师衣服里装蛤蟆,这种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但对于老爷来说,只要不是他无法擦屁股的事,全都当做是男孩子青春期的叛逆作罢,因为自己也就这么一个儿子,打不得骂不得,疏于管理再加上加早年丧母,导致老爷子对他十分溺爱,什么事情都由着他的性子去弄,好在事情闹得都不大。
但随着老爷子年事已高,家族事业却无人接手,黄景瑜也已经快要成年,老爷子不得不考虑一下自己独生子接班人的问题,所以偶尔会在仅有的几次碰面的时候提起,但几乎全部都被这个大少爷驳回了,自讨没趣了几次之后,索性也就不再有这个念头。
黄景瑜唯一乖巧的时刻,就是每个月不定时的会去教堂做礼拜,而这个习惯肯定不是这个大少爷自发性想到的,而是母亲在世的时候,就会有带着他去做礼拜的习惯,而皮小子黄景瑜在教堂的时候看到一个个小男孩端着烛火以及十字架上的神灵,也会有种置身其中恍如隔世的感觉,自然也表现乖巧不少,这也是母亲在世时唯一能驯服他的时刻了,说来好笑,母亲离世了之后,黄景瑜竟然保留了这个习惯,不论自己有多少混事或者天气多么恶劣,他心里头都有着这么一桩事,连他自己也不大清楚为什么,总觉得一段时间不去心里堵得慌,也许是想要一直为了在心里为母亲保留一丝地位与念想吧。
直到十八岁成人礼的那一天,黄景瑜再一次走进了那家教堂,迎接他的却是地狱一般改变了他一生的真相。
他那天照常做好礼拜,来到了母亲生前一直很信赖的这个教堂的神父的忏悔室,神父看到他的那一刻不禁有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自从令慈去世后,少爷已经很久没有踏进我的忏悔室了,怎么?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事难以解开吗?”“并没有,我是来跟你告别的”其实黄景瑜很不愿意看到他,一个原因是他是母亲少有的比较熟悉亲近的人,并且小的时候神父每次见到自己都是温温吞吞的罗里吧嗦一大堆来讨好自己和母亲,导致黄景瑜对他就没什么好感,对他从来都是不冷不热,并且黄景瑜后来每次看到他难免会想起母亲,想起一些往事,而黄景瑜不愿意自己青春的岁月里频繁的遭受这种没必要的没由来的伤感,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是,黄景瑜自大无比,觉得自己没什么事情好忏悔的,甚至觉得去过忏悔室忏悔的的人都是懦夫,他觉得自己无论是做的对的还是错的事情,是个男子汉就应该独自承受痛苦,敢做就要敢当,随便去找个无关紧要的人诉说就觉得自己向上帝忏悔了,就能得到解脱与赎罪,在这他眼里是非常可笑的道理。
“告别?”“是啊,念在你与母亲多年的交情再加上小时候你对我还不错的份上,我觉得我还是要来跟你说一下”黄景瑜眯着眼睛,漫不经心的敷衍道。“听少爷的意思是不打算再来了?”黄景瑜没有回答,打量着眼前的神父,突然目光一凌,问到“你当初……有没有跟我妈发生奸情”他并不想着如何去措辞把这句话圆的好听一点,更不想照顾已经死去的人以及面前的人的心情,非常不客气的问出了这句话,也着实成功的让教父面部扭曲了不少,“少爷何出此言?”“其实我感觉得到……我知道一定有事情发生,她一直在瞒着我,只不过……”只不过当年年纪小,再加上他不愿意去破坏母亲在自己心里一直以来温柔端庄的形象,他一直不想去触碰自己的这个心结,但是今天是自己成人礼的日子,不是黄景瑜觉得这个日子有多庄严多神圣,而是他想给自己一个机会知道真相,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就已经想通了,自己的父母是商业婚姻,根本不存在爱情,父亲常年不在家,回家以后也是经常冷漠以对,母亲更是整天闷闷不乐,沉默寡言,自己不止一次在起夜的时候看到母亲坐在床头默默的流泪,作为儿子的他整天夹在这种家庭氛围之中,一直以来只想往家外面逃,从来没想着去没过问过母亲的感受,母亲的悲剧虽然不是自己造成的,但是对于黄景瑜来说,也是有着愧疚之心的,所以无论母亲到底在这方面有无越轨,他都能接受这个结果,因为他自己心里清楚,无论是他爸还是他本人,都不是什么好男人,最伤心的一定都是母亲,但是这些话,他不可能跟教父说。
教父即刻平静了下来,因为他能感觉到黄景瑜此刻的心境,他像是来向自己质询的,并不是来找麻烦的,“少爷既然已经说开了,我也不能不回答,令慈……确实有秘密。”
“少爷你可还记得,每次令慈带你来教堂的时候,不是都会进入教堂内庭的祷告室进行长时间祷告吗?”他当然记得,这次每次母亲去教堂的基本活动,因为自己不愿意跟去,每回都在教堂大厅的长椅上等着母亲出来,“然而过了一段时间,令慈除了去祷告,同时也无意间增加了去忏悔室的次数,这少爷你有发现吗?”他不置可否,示意教父接着往下说。“因为她——的确在祷告的过程中遇到了此生挚爱!那人也是跟她有着同样的信仰,出生名门,英俊潇洒,几乎以同样的频率随着你母亲一起来教堂,一开始两人只是点头之交,随着时间的推进,两个人渐渐熟悉,在相处的过程中惺惺相惜,在她漫长而又寂寞的岁月里,令慈的人事物其实几乎都围绕着他,所以逐渐放开了伦理的枷锁,两颗心也就这么靠拢了。”“所以你TM的后面就提供忏悔室给这两个人通奸?”黄景瑜也不知为何会有如此恶毒的想法,他其实最不希望就是这个结果,所以直接一问到底,“你不用瞪大眼睛看着我这么问,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换做是我我就会怎么做。”教父听罢,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良久,道“我对令尊的了解多是从令慈的口中知晓的,我只当时令慈对他有着私人恩怨,对于别人对他颇有微词的话我都听听罢了,但看着少爷现在这幅姿态,我大概也觉得令慈出走的原因也是逼不得已,而少爷你在成长阶段没有母亲的陪伴而被令尊教导至此,唉……”黄景瑜隐忍着不发作,想听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令慈从未做过越举的行为,她后面之所以频繁的来我的忏悔室,就是难以抒发自己内心的愧疚与不安,她一方面想到的是自己已为人妻,不可不安守妇道,另一方面却又难以割舍那份感情……直到有一天,她满身是伤的来找我,求我联系那人来教堂接她,带她远走高飞,而我惊慌失措,看着她已经奄奄一息,早已知道她活不过今日,却还是照办,令慈满心欢喜,谁知道最后等来的却是令尊的身影。”这个时候,黄景瑜已经安奈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抓着神父的衣领,愤怒的问到“你说啊,最后发生了什么,你哑巴了吗,你说啊,说啊!”神父毫无畏惧,甚至流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少爷,其实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何必要借我的口知道真相呢?”“你他妈的!”黄景瑜拎着他的脑袋疯狂的往墙上撞,血逐渐流满了整个脸颊,“令慈……是……是被令尊……活活打死的……”黄景瑜突然停止了殴打,神父软软的身体从墙壁上滑了下来,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痂。
不知道过了多久,黄景瑜怔怔的说“你一定搞错了,她是出车祸,是意外,是意外的”轻轻的也不知道说给谁听,“少爷……你……咳咳……”黄景瑜也不理他是死是活,径直走了出去,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才走到教堂门外。
“少爷,您还好吧,怎么一直站着不上车?”
“刘叔,你觉得老头子人好吗?”
“少爷,你……没事吧”
“如果有一天我杀了他,你觉得我会下地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