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黑暗之下,阴冷的险恶丛生,毫无生机的环境之中,似笑非笑的奸邪映入耳中,切切察察的私欲此起彼伏。此时,人偶低下的头颅已经悄然抬起,空洞的眼睛望着背对着的二人,一声声怪笑从喉咙中溢出——声带早已损坏,使其阴恻恻的笑更为阴邪。
“……难缠的家伙。”
萧羽皱起了眉头,几次抵挡下那人偶丢来的红绸布——看似软绵无力,实则暗藏杀戮,那似乎红的能滴出血的红绸便沾满了邪气。
“师父,这人偶并非想置人于死地。”
君吾不紧不慢的挡下飘来的红绸,缓缓走向萧羽的身旁,开口道。
“啧,麻烦。”
萧羽有些烦躁,她看出来了,这人偶出自萧家的手艺,无论是外貌还是内部做工,以及人偶臂膀上的家族标记,都充斥着令她厌烦的气息,以及——一丝怜悯。
至于这人皮,应该是外人所制,不是萧家的手笔。
更让人不爽的是,这人偶方才不仅试探自己,还故意耍人玩,真是欠揍。
萧羽望着那已经缓缓走来的人偶,心中不好的回忆顿时涌入脑海中——这人偶当初在萧家一般是用来表演解乏的,如有破损,大概会被丢掉或者略微修一下,基本上不会再多看几眼,因此,也造成了一些人偶那单纯点心产生好奇,为什么就这么被丢掉不管了。
破损的人偶,花掉的妆容,那副样子至今都停留在萧羽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属实是童年阴影。而如今的这个人偶,似乎是当年被抛弃的其中一个。
“失踪的女孩,你干的?”
萧羽双手抱胸,看似疑问,实则右手已经慢慢去摸腰间的武器了。
“桀桀桀…这可不是我干的,你找错了。”
人偶露出了奇怪的笑容,精致而又僵硬的面庞看着略显扭曲。
“那,是谁。”
君吾望着那人偶问道。
“是一个人,他已经死了。”
“死了?”
“病死了。”
人偶似乎是阖了阖眼,祂回想着曾经那个人疯狂的面庞,看着她亲手杀了一个又一个女孩,到头来把女孩身上脸上取来的皮一番制作,缝合在自己的身上。
“极致的完美,她是这么说的。”
人偶想了想,就这么坐在戏台上,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所以,她的灵魂呢。”
萧羽略有些平静的问道,她看着那沉思中的人偶,若有所思。
“被那些女孩儿的冤魂吃掉啦。”
人偶想了想,说了出来,语气有些上扬。
祂回想着那位人偶师病死后的灵魂,被那些冤死的女孩儿一哄而上,吃的一干二净。
那些女孩儿最后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便离去了。
“……”
萧羽哑了言,不知该如何问祂。这人偶只是一个旁观者,祂默默注视了一切,不懂萧家为何抛弃祂,不懂那人偶师疯狂的举措,追求所谓的完美,不懂女孩儿们的痛苦。
“啊,与其谈论这些,不如,陪我跳支舞吧,萧家的姑娘。”
人偶晃了晃身,将身上的人皮尽数取下,露出了原本有些破损但依旧栩栩余生的木制材料——是上好的金丝楠木。
“师父。”
君吾皱了皱眉,本想拦下欲抬脚走向人偶的萧羽,但对方只是朝自己摆了摆手,示意无碍,随后,边走向人偶,任由祂牵起自己的手,缓缓挪动着略有些钝的身躯,跳起了舞。
祂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在历经沧桑后,看遍了世间千万,人偶也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答案——祂要继续翩翩起舞,直到真正消散之时。
“……”
萧羽顺着人偶舞动的身姿,当着一位合格的伴舞,她随祂起伏,随她飘落,随祂起舞。
舞至末尾,萧羽探知祂早已无法继续存留下去,最后一点意识也将消散离去。
我很开心。
人偶最后一点意识消散前,对她说。
人偶很开心。
萧羽有些惝恍,她望着人偶消散的意识,看着那破损不堪的身躯,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师父……”
在一旁观赏许久的君吾,望着有些许惝恍的萧羽,起身走向她,轻轻牵起她的手,道。
“师父,该走了。”
“……好。”
萧羽不再言语,她将人偶轻轻放置在戏台中央,随后,顺着君吾的力道缓缓起身,任由他揽过自己的肩膀,缓缓走出这令人压抑的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