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
墨白坐在梨花树下,
“又是梨花开的季节呢…”
墨白很喜欢梨花。洁白的梨花被轻风吹落,轻盈的小花总散发着淡雅的香气。
他伸手接住一朵,在他嫩白的手上,梨花静静地躺在他手心上,越发娇小精致。
墨白很喜欢在闲暇时间坐在梨花树下。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绿叶,折射下一束光亮落在墨白身上,头发也被阳光染至金黄。
好似整个人都在发光。
“窸窸窣窣”头顶上空发出奇怪的声音。
“不像是风吹的声音啊…”墨白仰起头,看见一个小男孩在爬树。
墨白伸出手,停在半空中。
小孩掉下来了,墨白稳稳地接住了。
“你是哪家的小孩?怎如此顽皮。”墨白看了看怀中头发乱糟糟的小男孩,轻叹了口气。
小孩低下头,听到“家”时,小孩的眼里有泪水在打转。
随即,那晶莹而湿润的液体从小孩的眼角滚落下来。
“我,我没有家了…”
墨白似是知道了什么,将小孩放了下去,又蹲下身子轻拭去小孩的眼泪。
“那我们回家吧。”
一个十九岁的少年牵着一个十二岁的小孩,慢慢地走着,小孩的手里还握着几朵梨花。
夕阳西下,他们一起在拐角处消失了。
“你叫什么呢?”墨白质问着坐在沙发上的小孩。
小孩咬了咬下唇,小手攥着自己的衣角,似是强忍自己欲喷涌而出的眼泪。
“我不知道…”
“好吧…”墨白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那你,就叫昱阳吧…”
“…好…”小孩点了点头。好像对新名字很满意,他又小声地重复了几遍自己的名字。
“昱,阳。”小孩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名字。
“昱阳,该起床啦!”
“不嘛。”
昱阳这才意识到起床是一场战争。
“起来。”墨白微笑着说。
“好嘛,你先出去。”
墨白出去了。
昱阳又躺了下去。
“昱!阳!”墨白正纳闷怎么穿个衣服穿那么久,一开房门又看到缩在被子里的昱阳。
“你出去下嘛!”
“不要。”
“我换衣服…”
“我看着你穿。”
“……”
在墨白的“虎视眈眈”之下,昱阳只好妥协,换上了衣服。
“真是的,起这么早干嘛啊…”昱阳不满地哼哼了几声。
“这么大个人了还赖床,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啊。”墨白翻了个白眼。
“呜呜呜呜你居然凶我…”
“………”墨白一脸黑线。
“走了。”
“去哪?”
“买梨花。”墨白牵起了昱阳的手。
“欢迎光临。”服务员笑着走了过来。
“你们这,有卖梨花吗?”墨白摆弄着店里的花。
“有的有的。”服务员捧着一个花瓶,瓶里插着几枝梨树枝,树枝上开着几朵小巧的梨花,香气很淡,却很让人舒服。
“这是观赏性的梨花,香气淡雅,不会特别难养,如果照顾得好了,花会很漂亮。”
“就这个吧。”墨白单手接过花瓶,另一只手自始至终一直牵着昱阳的手。
“付款。”墨白放下了几张纸币。
“好的。这是小票,还有找您的钱。”
“谢谢。”
墨白拉着昱阳坐上了自行车。
“啊啊啊啊啊啊死墨白你干嘛骑那么快啊!”
“抱紧。”墨白淡淡地说。
“你骑慢一点啊啊啊啊啊!”昱阳近乎咆哮,紧紧地从后面环住墨白的腰。
“咳…我觉得我的腰会被你勒细三圈…”墨白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谁让你骑那么快!活该!”昱阳抱着更紧了一些。
“来啊!互相伤害啊!”
“我怕你啊!”
回到家。经过一路上的“相互摧残”,两人都已疲惫不堪。
“墨白,我恨…呕…”昱阳连连干呕。
“我可谢谢您了,让我瘦了好几…嘶…”墨白揉了揉被勒疼的腰。然后又缓缓地走过去把那个花瓶放到了桌子上。
“走吧,冲澡去。”
“你先去吧我等会…呕…”昱阳扶着桌子。
“好。”墨白拿好毛巾,走到了浴室。
打开花洒,墨白直接把花洒举过头顶,感受看水从头流到脚。水顺着墨白的头发滴到了地板上,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昱阳!”
“什么事!”
“帮我拿下衣服,在那个沙发上!”
“哦!知道了!”
昱阳拿起衣服。“真是的,洗澡不拿衣服。”
“吱——”门开了一条小缝,伸出了一只手。
昱阳递过衣服,无意间看见了墨白的轮廓。
门关了。
昱阳摸着发烫的脸,跑进卧室,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墨白擦干了自己的身体,迅速套上衣服。
“昱阳,可以洗澡了。”
“昱阳?”
墨白擦着头发,走进了卧室。
“你还没洗澡呢!就上床了?”
墨白开始掀被子,昱阳用力一扯。墨白没想到昱阳会扯,一下子跌了下去。
昱阳看着跃入怀中的墨白。他看着俊美少年脸上未褪去的红晕,说什么也移不开眼。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昱阳早知道墨白俊美无双,此时在昏暗的灯光下,竟有几分让人心脏狂跳的难言魅力。
墨言一抬头,发现昱阳一直盯着自已,不由得轻咳了一声:“昱阳,该洗澡了。”
昱阳这才发觉自己的反应不对劲,连忙扭过头,掩饰性地岔开话题:“今晚的月亮挺圆的…我不想洗澡。”
“不行。”墨白的回答斩钉截铁。
“那,明天陪你去看梨花,好不好?”
“好。”说到梨花,墨白放弃了自己的底线。
于是昱阳成功逃避了洗澡。
夜深了,皎洁的月亮正当空,星星也俏皮地眨着眼睛。清冷的月光洒在窗台上,如霜如冰。
看着熟睡中墨白的绝美侧颜,昱阳开始心跳加速。
“我这是…怎么了…”
昱阳扭过头去,决心不再看这张脸,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而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太阳爬起来了,小鸟欢快地叫着。
昱阳早早地起床,破天荒地第一次没让墨白叫。
墨白随后也起了床,揉了揉惺松的眼睛,看着坐在床边的昱阳。
“罕见啊,今天怎么不赖床了?”
“答应陪你去看梨花。”
墨白笑了,下了床。
昱阳将脚伸入自己的鞋子,拖着步子出去了。
墨白拉开衣柜,换上了一件衣服。
“咔吱——”房门打开了。
昱阳看着一袭白衣的墨白,“呯呯”的心跳再一次告诉他他内心的意愿。
“走吧。”
“不吃早饭了?”
“不吃。去看梨花。”
“哦好。”
这一次没有骑自行车。
是步行。
那棵梨花树,也不是很远。
挺早的。没什么人。
墨白兴奋地小跑过去,站在了树下。
阳光懒洋洋地照了下来,墨白沐浴其中,像神明一般神圣而不可侵犯。
昱阳快步上前。
墨白只觉腰间一紧,扭头看到昱阳环住了自己的腰。
“我喜欢你。”昱阳吐出了一句话,一句一直在心底压着的一句话。
“嗯。”墨白轻应了一声,“早就知道了。”
梨花树下,两个白衣少年相拥在一起,微风吹过,梨花落下,他们身在梨花间,有如天仙下凡,阳光挪了挪脚步,将两人笼罩着,似是一层淡淡的光环。
梨花树,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也是他表白的地方,是他们相爱的开始。
他们一直在默默里爱着,小心翼翼地付出着,谁都知道,父母不会同意。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之间的小秘密终是被揭开了。
“小白啊!你不可以啊!你怎么…怎么能喜欢一个男人啊!”母亲抹了抹眼泪,“况且,人家还是个孤儿…”
“小白,听话,咱们回家,啊…”父亲担忧地说着。
“我不要!”墨白紧紧地拉着昱阳的手,稍稍地后退了几步。
小小的动作伤害却还那么大。父亲的手颤抖着,大声说着,还带一丝哭泣:“你…你如今竟为了一个外人要违抗你的父母吗!”
墨白看着泣不成声的母亲,心颤了一下。但他终是狠下心,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他不是外人。”
说罢,他拽着昱阳,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还带走了那瓶梨花。
“造孽啊…”屋里的父母早已哭得不能自已。
“对不起…”昱阳低着头,很愧疚。
“不是你的错。”墨白偏过头,强忍着泪水。
又走到了那棵梨花树下,墨白望着树上白花花的梨花,泪水终还是挣脱了眼眶的禁锢,如清泉般喷涌而出。
“或许,死也是一种解脱…”
昱阳看着墨白,听到了他说的话。
墨白捧着那个花瓶,小心的抚摸着那朵朵梨花。
“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我愿意。”
“咣当——”花瓶碎了。
昱阳和墨白紧紧地握着手。
“后悔吗?”
“不后悔。”
“那,希望下辈子,我们还能在一起…”
“好,一定…”
梨花亦离花,或许早在一开始,就注定这是一段离别。
人生自古伤别离。
梨花树下,两个少年倒下血泊中。
两只沾满鲜血的手十指相扣。
血沾染了花瓶的碎片,将雪白的梨花染成了殷红。
梨花树,是他们相爱的开始,是他们相爱的见证,也是他们一生的结束。
后来,有人把他们埋在了这棵梨花树下。
手还是紧紧牵着,怎么也分不开。
不久后,树上竟开出两朵微微殷红的梨花,相依畏在一起,就像当年的他们一样。
其实他们都没有错,
错的是这个时代,
错就错在他们生错了时代,
是世俗的时代使他们不能随心所欲。
他们解脱了。
愿他们能在下辈子,
去到一个没有世俗偏见的地方,
勇敢地去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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