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潭之水,凝滞沉闷,飞瀑之流,奋迅高亢——同是为水,性却异,前者满足安逸,后者进取不已。”
被舒展伞骨和弯弯红檐宠娇了的莹莹肌肤,承载着繁冗知识和重重思绪的纤纤神经,敏感多虑受不得委屈的性情,如何能经受军事化的严峻及残酷?
当温暖和煦的阳光严丝合缝地笼罩全身,温水煮青蛙一般蒸出豆大的汗滴,顺着后背流下脚跟;当细密的酸痛随着长时间绷紧的肌肉的颤抖而遍布全身,仿佛一把生绣的锯齿缓慢地扯动敏感的神经,那么漫长且难耐——只是因眼前那抹蓝色迷彩的主人的眉宇间的严峻厉色在苦苦坚持。透过眯起的被汗珠迷蒙的双睫,那坚毅轮廓甚至显得可憎。
这种生活像是一把利刃,促不及防地把花团锦簇、和风细雨的乌托邦罩子劈开了一条缝隙。
我曾为此准备了很久,可等它真正来临时,我才发现我并未准备好,就像对于死亡的恐惧,唯有死亡本身能够战胜,这曾被无数次想象过的疲倦与辛苦,等它切实降临在身上时,仍是显得那样难捱,我唯有忍耐与坚持。
偶尔,秋日绵绵的冰凉雨滴湿了帽沿,泥泞的地脏了过长的裤脚,黏在小腿上,湿热瘙痒,却还要控制着齐步行进时步伐一致,立正时纹丝不动。小心翼翼地觑着严肃的教官的神色行事。
听不得教官骂,便努力做到最好。
口观鼻,鼻观心。
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
起立如弹簧迅速,静坐若根植瓷砖。
叠被有如切豆腐,有棱有角。
内务有如上前线,如临大敌。
……
严规厉律,无处不至。若非坚忍,不能成其事;唯有坚忍,方能致其行。
只有铁的纪律,铁的要求磨练出我们铁的意志,铁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