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都一路跟随乐鄢的车驾去往慈恩寺。这条一路他不知跟随了她走多少遍。她偶尔从车内稍稍探出兔耳朵一样的发髻,像从前一样。
他从不曾在她面前出现,他习惯了远远的,在暗处看着她,为她铲除所有危险。就像一只躲在暗处的猛禽,看着自己精心养护的小兔,不光怕被别的怪兽叼跑,自己也不能吃,怕别人把她吓坏了,也怕自己把她吓哭了。
皓都就如此在暗里守着乐鄢,从一个爱哭的小团子,一点点变作姿容秀美的爱哭也爱笑的小兔。这些年,她不曾受过委屈,也不曾有一点点伤痛。岁月给她的都是馈赠。她不需要知道还有一个人,可以拿自己的命去换她此生幸福。她只要一直开心自由做她自己。
然而不久的将来,皇室的争斗,血染的宫殿,都将不可避免。那时的乐鄢将会如何自处?他曾暗暗发誓此生护她周全,不教她见这世间残忍腌臜,可这一次,他恐怕做不到了。即便能护她活命,却无法守护她眼中的净土。想到这,皓都心中有痛,这是他不该有的情感,却也是无法自拔。
作为一名死侍,没有感情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但常年的刀口舔血以命搏命,终归需要一个支点,比如复仇,或是义节。平日里或许纸醉金迷,或许坠入红尘,总有个出口证明自己在这世间也曾走过一遭。皓都幼年因饥饿无助投到杜工门下,从启蒙便是在义父的栽培下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从前,他的支点是义父的恩德,但自从第一次在秦王府见到了乐鄢,他的世界便动摇了。世间并非全都是尔虞我诈血腥杀戮,原来如此美好的事物就在眼前,当所做的不堪全是为了成全这份安宁恬静,那么来此世间走一遭,当真值得!
李长歌的侍从来到慈恩寺前,向乐鄢告知永宁郡主不能同往,乐鄢便进到庙内上香。一行人皆时刻留意守护着县主的时候。暗处的皓都,眼光扫到那东宫的侍从临走时与车夫老王递了一个极细微的眼神。
从慈恩寺回来的路上,其实并不太平。自安柔催着车夫快些赶回王府起,皓都射杀了十几名杀手,却并未得到有用的信息。以往来刺杀县主的,不是东宫之人,便是齐王府上,或者还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小毛贼。但这一次事情似乎并不是与以往交过手的那些人的身手。。那么,这一晚,就用来审一审老王!
凭老王能经受住暗卫的酷刑,就说明他的确不是一名普通车夫,这么多年蛰伏在秦王府,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任务。既然他不说,有的是时间手段让他说,此刻便暂且交给手下看管。
皓都出了刑房,外面天已大亮,阳光照射着大地万物,皓都不习惯这明晃晃的太阳,回到自己房内换掉了血腥味的藏蓝色衣服,平日里任务需要,他习惯穿深色衣服,可以掩盖血渍,也可隐藏自己。今日要护送秦王与东宫太子一同去参加与阿诗勒部的蹴鞠比赛,皓都换了件略微浅色的外袍,更显得他身形高大,有种生人勿近的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