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锋未顿，四阿哥甚至没抬眼，只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笔尖依旧在纸上圈点，墨痕落在“灾情”二字旁边，力道没半分松动。
柔则（暮歌）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指甲掐进掌心，却没真的用力——她知道这反应在意料之中，宜修于四阿哥，不过是个占了“侧福晋”名分的摆设，死了也掀不起波澜。
但表面功夫还得做足，她又轻声补充：“按规矩，侧福晋需停灵三日，待宗亲前来吊唁后再发送，妾身想着，该来问问王爷的意思。”
“规矩？”四阿哥终于停下笔，抬眼看向她，眼底没有半分悲戚，只有被打断的不耐，和对这大好日子死人的厌恶，“还未出新年，本就该时时事事注意，哪有功夫管这些？不必铺张，今日便送出去，埋了就是。”
他的目光扫过柔则（暮歌）发白的脸，语气更冷：“爷知道你们姐妹情深，只是这事不能声张，省得被人拿这事做文章，给府里惹麻烦。”
柔则（暮歌）的心像被冷水浇透——倒不是为了宜修，而是觉得四阿哥这般绝情，倒省了她后续的麻烦。
她面上却露出几分为难，嘴唇轻轻嗫嚅着，仿佛还想为宜修争点体面，最终却只是躬身应了声：“是，妾身省得，定不会让王爷烦心。”
转身退出书房时，她甚至还特意放缓了脚步，让背影看起来带着几分落寞，惹得门外的苏培盛都在心里暗自叹气：“还是福晋心善，可惜了侧福晋……”
走出书房，夜风卷着元宵的甜香吹来，混着远处传来的嬉笑声，却让柔则（暮歌）觉得一阵发冷——不是因为悲伤，而是觉得这满府的热闹，与宜修的冷清对比得太过刺眼，倒显得她方才的“表演”有些多余。
回到自己院落，她立刻叫来了云玲，比起锦韵他们这些一等大丫鬟，云玲这类二等丫鬟倒是不太显眼。
柔则（暮歌）声音压得极轻，温和的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去趟我陪嫁的西郊庄子，让管事在庄子后园搭个竹棚当灵堂，再请三位僧人来念三日经，别请多了，免得引人注目。”
云玲一惊：“主子，爷说今日便发送，若是咱们悄悄接走侧福晋的棺木，万一被爷知道……”
“爷要的是‘送出去’，没说送去哪里，更没说不许设灵堂。”柔则（暮歌）打断她，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算计，快得让人抓不住——她不是可怜宜修，只是觉得宜修死得这般悄无声息，传出去难免有人说她这个“正室”刻薄，本身姐妹共侍一夫已经让娘家人被私底下念叨了；设个简单的灵堂，既落不到“铺张”的话柄，又能赚个“和善”的名声，一举两得。
但表面上，她还是叹了口气，语气软下来：“宜修这辈子够苦了，总不能连个拜祭的地方都没有。这事你亲自去办，务必稳妥，别让府里其他人知道，也别牵扯到我身上。”
云玲见她态度坚决，又听着这话满是“体恤”，连忙应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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