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向易抬起了头。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忽然获救。
心悸。
他眼底绯红明明灭灭，嵌开一色碧血灼人。五感在苏醒，世界变得异常清晰，仿佛大道终于不再吝啬，悄悄地在他面前铺陈出一角真实。
眼前忽然盖了新雪似的锦布，绘金暗纹低调晕染。顾离伸手点在他的眼尾，神色模糊，说不清是欣喜还是悲哀。
“怎么回事？”向易问，他发现自从碰上这个男人自己的生活就仿佛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他一直在疑问，渴望得到解答，又害怕背后的答案，好像知道之后，一切就都不可挽回。
“开始了。”顾离答非所问。
“什么？”
白衣青年忽然笑起来，俊朗的容颜很轻易地牵扯出一脉失衡的心跳，他说：“别急，马上就到你了。”
说罢又看了向易一眼，“眼睛很好看。”
……很像他……
在这倾盆大雨中，天光被悄悄吞噬。
但浓墨中忽然出现了一点微光，不起眼得仿佛夏夜里孤独飞舞的萤火虫。
一个女人从黑到绝望的夜中走了出来，好像一把利刃斩开水雾，手里还提着盏火光微明的白灯笼。
所有的雨水都避开她，还未近身便氤氲成了一段白雾。
大概是因为五感敏锐不少，向易甚至可以看到她血色的瞳孔里映着月楼层叠的烛光，像破碎的千万个太阳。
青年的眼睛移到女人的头发上。
双珠纹金发簪。
“嗯？是那个……海棠姑娘？”向易认出了她的身份，下一刻忽然凑到顾离的耳边，“这便是……”
他抿唇一笑，吐出两个字。
“艳鬼。”
就在向易和顾离说着这些混账话的时候，楼下已经打起来了。
左奈何不愧是天榜前十的强者，侧手扬剑，顷刻间撞开天光！
娇俏美艳的女人勾开缕如烟如云的笑，原本艳俗的红色衣裳随风荡起微小的弧度，像血浪滚滚，似人间红尘。
左奈何的长剑以极快的速度撞上去，衣袖被带起的风吹起，飒飒地响。
来者抬起她皓月似的手臂，眼睛红得像燃起的热血，黑色的气流凝聚在她的前面，山一般不可撼动。
长剑与黑气相击出爆发出烟火似的白光，零星的剑气飞舞，将月楼破开了几个巨大的口子。
雨水落了下来。
“你竟敢冲撞我。”
不同于想象中的魅惑，女人的声音竟然有一丝低沉，带点不怒自威的气势——
是那个沦落风尘的海棠姑娘的脸，但是气质完全不同。
左奈何没有理她，真气翻滚，抬手又是一剑劈开雨幕，恐怖的威压瞬间爆发，剑势大开大合，斩向对方。
“哼！”海棠姑娘伸手向虚空一抓，缓缓地拔出条用雨水凝成的白练。
水凝的白练扫向对方，带起轻薄潋滟的水色波光。
左奈何矮身一仰，奈何剑划过白练，仿佛刀剑劈水，撕碎的白练很快又合拢，缠上她纤细的腰肢。
名为海棠的前花魁跃起在空中，速度之快只叫人看见一道艳丽的绯红！看似柔若无骨的手腕绷紧，左奈何感觉的自己腰上的白练在缓缓收紧，骨骼在重压下发出濒临崩溃的细碎响声。
帝境的威压被这个怪物死死压制，这一刻，左奈何才感觉到了鬼族的可怕——
凌驾一切境界，无视天道法则！
“颜门主，追星盘准备好了吗？”左奈何看着眼前的这张苍白美艳的女人的脸，平静地传话给颜末。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寄希望于那个不靠谱的男人了。
手中的奈何剑发出嗡鸣的响声，顷刻之间，就被搅碎在雨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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