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晚的风凉凉的,风吹起散落的头发,携着碎发在脸颊游动。街上还是热闹的,灯火阑珊,人来人往,在微凉的室外,人们更加愿意出来走走,欣赏一下白天因上班而错过的美景。似乎,在这座城市,就没有哪一刻是街上完全没人的。
瑜兮知道她又发作了,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反抗,一股力量迫切地想要冲出体外。离开了保护所,瑜兮就要格外小心。外面铺满的都是坚硬的水泥地,那坚硬的路墩,那来来往往不长“眼睛”的车辆。无论是哪个要素,只要瑜兮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摔倒了,就已经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了。
心率急剧的不稳定,大脑恍惚,视线飘忽不定,手脚在渐渐地脱离大脑地控制。瑜兮快撑不下去了,而在路人眼里,只不过是喝酒喝醉的样子,在这样的大城市,并不鲜见。
“跑吧!跑起来!你就不会摔倒下了!你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到家了,一旦到家,你就没事了。”一个声音占据了瑜兮所有的理智,驱使着她。
“对,跑,跑…”迈开脚步,径直冲出去,目标——家。
“嗞嗞~”
“车,不要命啦!”刺耳的刹车声和怒吼声几乎同时在耳边响起。
瑜兮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拽着后退几步,倒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扶我一下,我撑不住了。”瑜兮知道是他,不用看都可以分辨出来。说完瑜兮的头像被绑了重物一般猛得向后倒去,身体也软绵绵地滑落。一只手揪住怀瑾的衣角,另一只手被他紧紧地拉住,被拽着的疼痛感让瑜兮恢复了一点理智。
“撑不住就不撑了,我在呢!不会让你有有事的。放轻松好吗?大口吸气,你再这样会窒息的!”怀瑾一只手托住瑜兮向后倒的脑袋,另一只手把她从冰凉的地板上拉起来。
瑜兮艰难地一大口一大口地喘气,胸闷心慌气短,胸口像被大石压住了一样,每呼吸一口都会剧烈的抽动一下,全身都在颤抖,四肢麻木到失去知觉。
怀瑾把瑜兮抱起,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二)
瑜兮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一样,全身都是软的,只有手掌紧紧地拽着。
“瑜兮,放手,手被你自己抓流血了!”怀瑾试图展开瑜兮那紧握着的拳头,但瑜兮却握得更加紧,下意识地与他对抗。
那被剪刀胡乱剪过的锋利的指甲,在掌心烙下深深地印记,一滴一滴的鲜血顺着掌纹流下,滴落在那白色的衣角上。
“放手!陆怀瑾!别碰我,你会被我弄伤的!”瑜兮弱弱地动动嘴唇。
“你先放开你自己,我的衣服给你抓,好吗?听话!”怀瑾托住瑜兮的脑袋,缓缓地靠在后座靠背上,瑜兮浑身都在发抖,像是从冰窖里出来的一样,煞白着张脸。
“送你们去医院?”
“不要,我不去医院。陆怀瑾,不要送我去医院。”听到司机的话,瑜兮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不去不去,师傅,去翠景小区。”
“是不是很冷?怎么抖得这样厉害?”怀瑾把她靠在自己身上,几乎每处肌肤都在发抖。
怀瑾试图用网上教的方法让瑜兮放松下来,轻轻地拍打瑜兮的背,给够了安全感,身体就会放松,像小时候妈妈哄孩子睡觉一样。
瑜兮渐渐放松下来,应该是体力透支了。手无力地垂下,摊开那遍布伤口的掌心,血已经凝住了。
怀瑾低头看着那张憔悴和布满泪痕的脸,心像是那掌心一样,被深深地扎进,再滴出血来。
“如果今天我来晚了,你一个人要怎么办啊!”无声的叹息。
(三)
回到小区,怀瑾才发现瑜兮什么都没带。进不去她自己的家,就只好把她带回自己那。
怀里抱着的人已经睡着了。
“小伙子,终于抱得美人归啦?不错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每次看见他俩,保安大叔都要问搭上几句话,今天看见这情形,瞬间眉开眼笑,满是欣慰的表情。
“嘘~她睡着了。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们就只是普通朋友。”怀瑾刻意压低声音,避免把瑜兮吓醒。
“什么普通朋友?人生就短短几十年,趁着年轻就应该大胆地爱,莫到白了头,才空悲切!”
“嗯,谢谢阿叔,我带她回去了。”
道理怀瑾哪里会不懂,只是就像瑜兮说的那样,没有结果的事为什么还要开始?爱又如何?到头来只不过是又多了一个爱而不得的悲剧罢了,又有何意义呢?
把瑜兮轻轻地放在床上,几乎每个动作都要格外小心,否则瑜兮在睡梦中被吓醒,那他就要再次眼睁睁地看着她难受,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所以看着那只受伤的手,他都不敢给她处理一下。
房间门半掩着,门缝里漏进客厅的一束灯光。
怀瑾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繁华的街道,突然感觉自己什么也不是,他爱的人他一个都保护不了。最后只能从口袋里拿出烟盒,一根接着一根地抽。
我们拼命地想保护我们想保护的人,到最后才发现,我们根本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