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纹星拦住了她。她温和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洼抽噎着和纹星讲了事情的经过，最后她忍不住自责：“都是因为我，小闪电才会被抓走……”

令小洼意外的是，纹星并未责怪她，“没关系，小洼，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小闪电。”纹星温和的轻声说。

小洼看起来依旧很难过，“我知道……”她低垂着头。

纹星温柔地舔了舔她的头：“没关系的。”

小闪电感到自己四爪在空中晃动，脖子被一只猫咬着，就像当初鹤屿叼着她一样。只不过，自己的脖子感到有些疼，就好像被虫子叮咬了一般。脑海里出先了在自己昏迷前的种种景象。她猛地惊醒，但看到的却是一片荒土，她吱吱地惊叫着，听到有个粗野的声音不耐烦地说，“安静点！”

小闪电用微弱的声音问：“我……我这是在哪里？”

一个声音粗暴地回答：“这你不需要知道！”这时，晃动停了下来，小闪电被粗暴地扔到地上，她尖叫一声，之后就又昏迷过去。

“你醒了？”一个声音传入小闪电的耳朵。

小闪电睁开眼睛，看见一只灰色虎斑母猫盯着自己。

小闪电吓得撑起虚弱的身子连连后退：“你们是坏猫！”她用那微弱的声音，害怕又愤怒的尖叫着。

“我可对幼崽不感兴趣。”灰色虎斑母猫打趣地抽动胡须，“我叫秃鼻影。”

“你……你是谁？你们把我抓到这里做什么？你们是什么猫？”小闪电害怕极了，她的声音颤抖而微弱，她累了，趴在地上。

“先别急。”秃鼻影安抚她，“我需要给你些补充体力的药草。”

秃鼻影拿来了药草，但小闪电没吃几口，一阵恶心又吐了出来。她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我吃不下去……”

“你先等一下。”秃鼻影转过身，寻找着合适的药草，“一定是肠胃类的疾病，我找找有没有适合的药草。”她找出了些新鲜的杜松莓，将它们碾碎成汁，再加入石楠蜜。香甜的气味使小闪电再度睁开眼。

小闪电抽抽鼻子：“是什么东西？”秃鼻影没有回答，只是让小闪电吃下去。小闪电拼命吞咽，可是喉头一阵涌动，又吐了出来。这时，灭进来了。

秃鼻影让小闪电闭上眼睛，然后招呼着灭，“啊，您来了。”

他俩说话的功夫，小闪电努力把刚才吐的东西吞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反胃的痛苦减轻了，心里对秃鼻影产生感激之情。

痛苦减轻后没一会儿，反胃的感觉再次袭来，她又吐出了药草。灭凶神恶煞地问：“秃鼻影，你在这里干什么？不要告诉我，你在治疗这只幼崽！”

“那是她吐出的猎物，是她早上吃过的东西。”秃鼻影毫不犹豫的与灭对视着，面不改色的撒谎道，“我想你该出去了，灭。”她厉声说。小闪电闭着眼睛，侧耳倾听。令她没想到的是，灭竟然顺从地出去了。

秃鼻影舒了口气，“我记得玖月和我说过，你叫小闪电？”

小闪电一幅唯唯诺诺的样子，她点点头。

“你的身体可真弱呀。”秃鼻影一边感慨着，一边重新调制能给小闪电吃的药草。这次，她将杜松莓碾碎成全是汁水的样子，并灌入了许多石楠花蜜，用一片大叶子包起来，灌进小闪电的嘴里，并对她说:“捂紧你的嘴巴，不要让它吐出来。你必须把这咽下去，否则的话……”她顿了顿，“你应该明白后果是什么，对吧？”

小闪电拼命用脚掌捂住嘴巴，草药在她的肚子里翻腾，她使劲吞咽，可草药糊仍然从她嘴里流了出来。还好，流的不多。毕竟这是液体。

小闪电渐渐安静下来，反胃产生的痉挛并没有使她丧失意志。她很成功的将部分药液咽了下去，但谁知道，对于她来说，这个过程十分痛苦。

过了一阵，痉挛又来了，小闪电拼命不让药液流出嘴巴，可是她已经精疲力竭，药液也流了出来，秃鼻影在一旁担忧地说看着。

“这样下去你会死的！”秃鼻影抵住她的鼻子，“你想让我喂你暗夜种子吗？！”她的眼中有愤怒，有担忧，也有一丝哀伤。

“当然不……”小闪电还没说完，又干呕起来，那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令秃鼻影胆战心惊，小闪电自己也是。

“看来，只能这样了…”秃鼻影缓缓地说，“我要带你去血雨林，也只能这样了。”

血雨林！小闪电一惊，连干呕都消失了。

小闪电说：“我是族群猫……我不……”话没说完，她又干呕起来。

“血雨林有更好的药草治疗你。”秃鼻影沉声打断她，“如果不去，你是真的会死的！”虎斑巫医大大的蓝眼睛中满是担忧。

“血……血雨林在哪……”小闪电已经奄奄一息，声音细若游丝。

“我这就带你去，不过前提是不能被其他猫发现。”秃鼻影轻柔的叼起随时都可能因为反胃和饥饿而死亡的幼崽，走到那些存放药草的地方，扒开下面的一层乱草，一个洞展现在她面前，下面黑漆漆的，小闪电看到了，不禁有些害怕。

“别怕，这是我很久以前就发现的，照样能通往血雨林。”秃鼻影安抚白色幼崽，“你看看自己，毛就像雪花一样白，还很光滑厚实。眼睛就像秃叶季里的冰水一样清澈透明，多么漂亮的一只猫啊！死了就太可惜了。”说到最后，她戏谑地抽动胡须，然后带着小闪电钻了下去，顺便把那些草捋平。

这时候，灭又来看小闪电了，却恼火的发现秃鼻影和小闪电都不见了。

“该死的秃鼻影，我就知道她是个叛徒。”他一边低吼一边冲出去，“灭族猫们，开会了！”

小闪电闭紧眼睛，她很怕黑。如果不是秃鼻影在，也许她会在这里吓昏过去，这是有可能的，毕竟她的身体现在虚弱不堪。

一丝微光透了过来，照在了小闪电身上。她感到了一丝温暖，便睁开眼睛，她只觉得眼前一片光亮。

“嘿，我们到了。”因为叼着小闪电，秃鼻影的声音含糊不清，“前面就是血雨林在现实中的样子。”她放下小闪电，像母亲对待自己的幼崽一样，给她舔着毛，知道他们重新变得毛茸茸，暖烘烘，干干净净。

“好了。”秃鼻影打量着小闪电，好像是在打量着自己完成的作品，“你已经重新变得干干净净了。”她用尾巴指指面前的树林，“这是血雨林真实的样子，我们在那里入梦就可以看到自己的祖先。”

面前的森林一点也不恐怖，有叽叽喳喳的鸟儿往返着，松鼠摆着红棕色的大尾巴，寻找着可以吃的榛果。

在灭族营地里，灭怒气冲冲地召唤着灭族猫。他大声吼道：“我们抓回来的小崽子失踪了！她是被秃鼻影带走的！”下面响起一片怒吼声。

“父亲，很抱歉，我认为秃鼻影这么做是对的。”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大家都下意识的回头，发现这话正是玖月说的，她的眼神清澈坚定，直直的站在原地。

灭勃然大怒：“玖月，你竟敢……”他气的说不出话来。

“很抱歉，父亲，但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我坚持一件事情的时候，很固执，谁也无法打动我。”玖月的眼睛闪闪发亮，声音很坚定，“如果秃鼻影是对的，那我们就相信她吧。”

秃鼻影把一堆药草整理在一起，清点起来，“山萝卜，白屈菜，杜松果。”她满意地看着这些药草，“太好了，我就不相信你吃了这些还好不了。”

秃鼻影说：“把这些药草吃了。”小闪电咬了一口山萝卜，一阵反胃便吐了出来，她虚弱地抽搐着。

“你等一等。”秃鼻影暂时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她拿着一个正在淌着蜂蜜的蜂窝，身上有许多红疙瘩。

“你…你这是怎么……”小闪电有些奇怪。

“没什么，被蜜蜂蛰了下，”秃鼻影好像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我给你带来了蜂蜜，它们能帮你润润喉。”她一边说，一边撕开一株蒲公英的茎，将里面的汁液涂抹到自己身上的疙瘩上。

小闪电舔了一口蜂蜜，一阵反胃之后，蜜汁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她虚弱地闭上眼睛。

“看来你的肚子是硬要和我作对呀。”秃鼻影自言自语。

小闪电听上去有些难过：“我会死吗？”

“……”秃鼻影沉默了。

“我不想死！”

秃鼻影安慰她：“别冲动，你一定可以活下去！”

“我的妈妈不认我，妹妹小洼为了我四处找猫帮忙，我是手足里最大的，不但没有保护好他们，反而给他们添麻烦！”这只弱小的白色猫崽呜咽着，瘦弱的身体抽搐着。

“……”秃鼻影又一次沉默了。

“我到底伤到哪儿了？”小闪电哭喊着，“我是不是不能成为武士了？”

“你们已经被发现了！”玖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快带着小闪电离开！我知道一条近路！”

秃鼻影点点头。

玖月带着她们穿过一条小路，来到一个洞穴旁。

秃鼻影叼着小闪电急匆匆地跑出洞口，小闪电感觉眼前白晃晃的，她缓缓地睁开眼。

我又回到了巫医巢穴吗？小闪电这样想着，又闭上了眼睛。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可一切都过于真实，好像不是梦。血雨林、灭、秃鼻影、蜂蜜……这些记忆在她脑海中浮现，她不禁问：“我们要去哪里？”

但她发现秃鼻影已经不见了，巢穴外传来一阵阵热烈的谈判声。

小闪电蜷着身子，喵喵叫着，外面传来一个粗暴的声音：“别叫了！烦死了！”

小闪电立马不作声了。

什么时候才能回云族？她心想。现在是不可能了。那些可怕的猫会杀死我的！小闪电想着，越来越害怕，身子缩成一团。这时，灭进来了。

“我暂时让你活下来，安分点，不然我送你去……呃……星族。”

小闪电缩起身体呜咽着，身体轻轻地抽搐了几下。

灭的眼里闪过几丝思念，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但依然愤怒而又狂躁

他走进巢穴，粗暴的扯出几根不知名的药草，塞到了小闪电的嘴里。

小闪电拼命挣扎着，试图吐出那些药草，但嘴巴一直被灭堵着——这使她将药草吞了下去。

“好点就不要烦我了。”灭低沉的说。

他面色阴郁的走出巢穴，跳上开会的平石。小闪电一阵反胃，吐出了药草。她努力朝门口蠕动着，终于看到了外面的景色。

夕阳有些刺眼，她努力适应着光亮，一股悲伤涌上心头。

小洼也看到这么漂亮的落日了吧……

她会想我吗……

“秃鼻影！”

灭僵硬的声音把小闪电的幻想打断了，她看见秃鼻影轻松的走上前，心里默默祈祷着。

噢，星族，请别让秃鼻影因为我受到惩罚！

“秃鼻影。”灭庄严的说道，“因为你帮助了那只半死不活的幼崽，所以，我要判你流放之刑。流放四季之后，你才可以回来。”

小闪电缩在洞里，浑身颤抖。

这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