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浅粉色纱裙的女孩闻声,转过头来看我。她神情有些迷茫,显然不识得眼前这个长居深宫的小小妃嫔。“这位娘娘可是在唤臣女?”她问。
我方才不过只是一时意动,脱口而出。因此当这个女孩满脸疑惑的反问我时,我顿觉失措。
我朝她笑了笑:“本宫瞧着姑娘有些面善,姑娘可是镇国公府纪家的人?”
那女孩朝我福了福身子,恭敬的回答说:“家母是镇国公府上的大小姐,家父任职吏部。臣女苏莞尔,与娘娘安。”
“这样啊,本宫入宫前,与镇国公的长子私交甚笃。可是为何从未见过你啊?”
“回娘娘,臣女与父母长居他省,年前才受召回京。往日里只有新年才会回镇国公府与外祖一家团聚。娘娘未曾见过臣女也是应当的。”苏莞尔解释道。
“为何要入宫呢?”
“回娘娘,是家父要求的。母亲曾有过反对,但臣女愿意入宫,嫁入天家是臣女的福份。”
闻言,我不由深深打量了她一番。“希望你能如愿,孩子。无论以后如何,你都能在你的路上走下去。”未了我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多谢娘娘教诲。”
后宫多诘磨,这个女孩不知为何要走入这个深不见底的泥潭。我心有怜悯,却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左右别人的选择。
罢了,焉知非福呢。
我回到永乐宫的时候,骄阳正好。婢子们从小厨房拿来一直温在锅中的药膳,服侍着我用下。又替我燃了一只安神的香。淡淡的檀香萦绕着,宫女们动作轻小,被刻意放低的声音更催的人昏昏欲睡。
我半眯着眼靠在软塌之上,状似无意的问如莺:“你瞧着那位苏小姐如何?”
如莺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笑了笑,“小姐心中不是有数了吗?她啊,像极了您的一位故人。”
“太稚嫩了,不像他。”我淡淡地否决。
如莺说:“七八年前,那位不也是这样吗?奴婢倒希望这位苏小姐能顺利入宫呢,也好与小姐解个闷。纪大小姐的女儿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
“蕴帘的女儿啊……”
我拨弄着青瓷茶具,漫无目的的看着小窗外。
永乐宫内种了许多植物。这么多年来,我刚入宫时种下的槐树与合欢早已由一棵小树苗长得亭亭如盖了。想来再过几年,便可遮天蔽日了。阳光照射在那片翠绿上,浓密的树叶切割着光影,投下了满地婆娑的树影。
我瞧着地上的绿荫,又不禁回想起方才见过的苏莞尔,心中思索着选秀结果。可想着想着我的思绪就渐渐跑偏,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她的相貌。
那就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的打开了我在心底封存了很多年的回忆。我的家,我的爹娘,我曾经恣意快乐,策马天地的时光。
还有我年少时轰轰烈烈爱过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