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笺沾着污泥，也带着黑色的污渍。
也许战场里出来的东西，都或多或少地带着那处的痕迹。如同游子离家多年，仍旧乡音难改。
锦书，见字如晤。
初次听闻素鸢节，是在三日前，本欲此节相伴，奈何无时可度，怕路途遥远信音难达，早早书写，我之半路至北迂，不知是否正是佳时？
我将达风屿姝军城，一地五十里皆是君赐之地，卿不必挂念，我自平安。
有军三万，马匹数百，丰粮五百石。
上述境况，可应北迂街巷灯火？
我心悦卿兮，常日无话，此时离时，情却满哉。
感卿相守承诺，我定不负卿心。
待我归来，见卿如故，我亦如故心悦兮。
烟火战场，我为男儿，无大志可豪言，无亲友可报偿，仅为卿我长相思。
信上诺言，我定常思。
为此国忠，亦忠卿兮。
寻安折了信纸，放在那挂在榻侧的灯旁。
再等等。
三年后。
执山封易王，掌北迂南方军力。
数百信至安福清阁，内无归期。
元毅十九年，擎柏开国帝德泽病逝。
留下遗诏，二君子楚康继位。
朝堂哗然一片，为何不让太子继位？
当时楚寒弦并不意外，一副冷淡的态度在寻安看来有些异常。
时过境迁，枯草更迭。
晚上的街巷格外寂静，寻安独行各处，忽略白日苦累，夜色倒是格外美好。
执山封王，那日寻安等着他的来信，只是到了三日前后，皆无信来音。等久了，便也觉得无趣了。
城门处守着一层士兵，寻安到时灯火依稀。
当年德泽帝欲挑起她与太子的斗争，不想被他们识破，原本对此时上心的寻安却再也没有觉察到他有继续针对的意思，再等了几年，他却在封了执山易王后不久便崩逝了。
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这城门白日开着，到了暮色昏黄时便由人守着，加持兵力，偶尔关着。今日倒让寻安碰上了。
执山走时，寻安不曾去送，执山回来时，寻安也不会去接。
她不知哪来的自信，但她就是这般觉得的。
城门关着的样子寻安很少看见，当下见了，却有些莫名不悦。
这门关着，城外的所有，像是被隔绝在末路，执山在远处，即便他就现在城门口，也无人知晓。
执山不会这般，寻安自嘲一笑。
她突然猜不出执山的心思，开始记不清他的样子，只有曾经床榻之上旖旎风光里蒙着欲色的耳语让她不住地贪念顿起。
越看越烦躁，寻安转身离开。
第二夜，寻安鬼使神差地去了那城门处，也不知等什么，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第三夜，寻安去了城门处，渺安不解，却也不问。
渡景楼内，蒋筑执信而视。
钰森研了磨，刮了彩料捣在瓷平上，备好了就捏着笔作画。
钰森屏息凝神，生怕哪笔错了，哪处不像，渺安好看，不知是画的好，还是看在眼里的好。
“画的谁？”蒋筑明知故问，一双皱纹下的眼睛闪着异样。
莫非这小子，当真动了心思？
没等来钰森的回答，他太过专注，忽略了身边的一切。
蒋筑无所谓地勾唇，不做声响捏了信纸，离开作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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