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苦宁与墨宗师
*人物归肉包,OOC归我
世间万物,烦恼忧虑缺一不可,没人能轻易挣脱,好比当年的勾陈上宫,离开金成池前,一样也放心不下池里的精怪,连神都逃不过,更别谈渺小的人类。
墨燃吻着楚晚宁,好似想藉此忘掉不久前经历的一切,那肮脏血腥的一切。
小时候的墨燃已经明白了人性的可怕,直到被薛正雍找到带回死生之巅的这些年,有着薛正雍夫妇宠溺和楚晚宁保护的他,渐渐忘了人性的可怕,直到独自外出历练的这三年,见识了很多狡诈恶心的事情后,这才想起了人性的贪婪和自私,如今他又再次看到人性的恶性,而这次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在自己眼前发生。
墨燃这次接到的委托是一除妖任务,委托人为益州的常府,常府以卖盐为生,家财万贯,家主常员外近日刚是纳了一名小妾,正是春风得意时,却传出他的大儿子被厉鬼缠身,整日卧病在床,常员外是个老固执,尽管很多人劝说,让他去找修士来帮忙,可他始终不信修真门派的本事,以为烧香拜佛情况就会好转,直到常大公子病到靠着药材吊着最后一口气,他这才放下已见,去寻求修真门派的帮忙。
常员外先是带上大把银两找上儒风门,可儒风门遭逢变故尊主过世,新任掌门刚上任,还有很多事物要整顿,所以暂时拒接任何委托,常员外这才又改找上死生之巅,当时的薛正雍正在伤脑筋要派谁去时,墨燃便自告奋勇,常员外见墨燃年纪轻轻,担忧此人无法担此大任,更是不放心将自己孩子的性命交托于墨燃手上,原想请薛尊主再找他人,可得知眼前这名年纪轻轻的英俊小伙子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墨宗师,这才满意的交付银两,正式委任死生之巅。
常府为当地知名的富商,门口种了几棵盛开的迎春花,黄澄澄一片,很是绚丽,可一踏入常府,就能感受到一股浓郁的鬼气,墨燃直接来到了常大公子的房,一踏进屋内便被屋内阴沉沉的气氛逼的皱起了眉,躺在床上的常大公子奄奄一息,命在旦夕,若墨燃再晚来个几天,恐怕常大公子真的就一命呜呼。
墨燃先是在常大公子四周设下结界,当那厉鬼一靠近时,墨燃不费吹灰之力就逮到了那厉鬼。
厉鬼生前是一名馆子的小倌,名唤容九,和常大公子情投意合,容九一边攥着钱,一边等待将来赎身后可以跟常大公子双宿双飞,没想到这到头来都是一场骗局,常大公子对他只是逢场作戏,玩玩罢了。
后来常员外帮常大公子订下了一门亲事,对方也是当地大户,订下亲事的那户小姐据说生得沉鱼落雁之貌,家世背景与常府更是门当户对,常大公子当下就应下了这门亲事,就在这时便想甩开容九。
但是容九怎么肯放手,与常大公子苦苦纠缠,甚至半夜偷溜出馆子跑去常府拍门找人,让常大公子不胜其扰,于是就与友人合伙骗走容九的银两,试图让容九断了赎身的念想,一辈子只得乖乖待在青楼。
可谁晓得这容九也是死心眼,眼见被逼到走投无路,却还是不甘于放弃,一日趁着青楼看管最松散时,容九又溜出了馆子了,可这次在逃跑途中被馆子派来的人逮到,容九当然不愿乖乖回去青楼,馆子的人也是狠手段,知道劝说容九无用后,竟然将容九活活打死在街头,容九死后心有不甘,一股怨气难平,于是便化为厉鬼,来到常府找常大公子索命。
容九生的十分貌美,生前应当是如水般的美人,死后的容九却是眼中淌着血泪,用指尖抓着结界,面容扭曲可怖的质问着墨燃为何要阻他,就差最后一步就可以杀了常大公子。
墨燃同情他的遭遇,听到此也只是摇头,奉劝容九放下仇恨,别替自己增加杀业,离开这里,早日去投胎,劝说许久后,好不容易才使容九平静下来,见着容九从张牙舞爪的厉鬼模样慢慢回到生前那般清秀可人乖巧的样子,墨燃这才解除了结界,放容九离开了。
容九是被乱棒打死于街道上,死后尸骨也是被随便被抛弃于乱葬岗内,墨燃交代常府需将容九的尸骨挖出,好好安葬,每日三次好好地替容九念送渡咒,念满五年才可超渡容九,交代完这一切后,墨燃便离开了常府。
没想到当晚容九又寻仇找上门来,而这次真的闹出了人命,但是死的并不是常大公子,丧命的竟是常府最小的孩子。
当时的常小公子又跟往常一样,黏在自己兄长身旁,岂料一点武功都不会的常大公子,却在容九出现扑过来的瞬间,反应迅速的抓着身旁紧紧粘着自己的小弟,挡下了容九迎面而来的尖爪,于是常小公子就这样活生生地被开膛破肚,而容九失手后,先是一愣,常大公子趁着容九发愣的瞬间,便将墨燃给他的符咒往容九身上一拍。
等到墨燃来到常府时,容九已经因为墨燃的符咒,挣脱不得,只是大笑指着常大公子骂这人无情无义,最终被墨燃直接当场斩杀,消逝前他扫了一眼墨燃。
“瞧,这就是你们名门正派要保护的人,这等无情无义之人,害死了自己的弟弟,哈哈哈……”容九疯癫的校着,尖锐的笑声响彻整个常府,最后慢慢消散在原地。
墨燃万万没想到,会有人为了保全自己,牺牲自己亲幼弟,可怜年仅十岁的常小公子,被自己最信任的兄长当成挡箭牌,一条无辜性命就此消逝。
原本预计隔日再离开的墨燃,天还未亮便御着剑怀落寞的回到了死生之巅,他不知道该如何跟薛正雍和楚晚宁说这次委托的失误,踌躇了片刻后,最后还是往红莲水榭去。
墨燃松开了楚晚宁,一脸沮丧的坐着,将整个事情经过讲述给楚晚宁听,说完后便跪了下来,眼眶泛着泪水的对着楚晚宁开口,“师尊,是我的疏失害常小公子丧命,请师尊责罚。”他低垂的头,不敢看向楚晚宁,生怕在楚晚宁眼中看到了失望。
可楚晚宁仍是不发一语,静静的伫立在他面前,这时的墨燃感觉自己就像是等待着宣判死刑的罪人,心里七上八下,坐立难安,在内心惶惶不安时,迎来的不是严厉的处罚,也不是责骂,楚晚宁只是淡淡的开口要墨燃起身,可墨燃怎敢起来,固执的跪在原地。
见状楚晚宁微微一叹,伸手将墨燃拉起,“那常大公子如何?”
墨燃说,“常员外说此为他们的家务事,不应由我们插手,我退还委托的银两后,便直接回来了。”
楚晚宁听完,坐在一旁的石椅上,一手托颊眼眸微垂,另一手敲打着桌子,语气很是冰冷的说,“你就这么走了?怎没诛杀此人?”
“什么?”
“这等不仁不义,无情无义之人,留在世上作甚?”
早在儒风门时,墨燃就察觉楚晚宁的改变,可如今楚晚宁竟要他违背死生之巅的规矩,杀了普通老百姓。
师尊沉睡的这三年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师尊本不是这般草菅人命的人,如今怎么会这样?
墨燃惴惴不安的问着,“师尊这是要弟子违背门规吗?”
这一问,墨燃是用死生之巅弟子的身分,问着自己的师尊,当然楚晚宁也听出来此句的用意。
“门规是人定的,这种人,无须手下留情。”
字字句句,冰冷无情,听的墨燃心底阵阵发寒,他不懂三年的时间,怎能让一个人改变的如此彻底,他都快要认不出自己的师尊,墨燃僵硬的抬头,看向楚晚宁。
此时月亮悄悄从云层后方露脸,微弱的月光照在楚晚宁的侧脸,好似覆雪寒梅般,显得既清冷又高尚。
“师尊,若杀了常大公子才是正道,这真的是对的吗?”一向听话的墨燃终于忍不住反驳了楚晚宁,他也觉得常大公子真的是罪该万死,可这不是能轻易夺去他人性命的理由。
“留着这等无情无义之人,是为正道吗?”楚晚宁怒目瞪视着眼前的弟子,“墨微雨,我教过你的道理都学到哪去了?”
墨燃又跪了下来,“我只记得师尊要教我救蚯蚓,我只记得师尊在雨天会帮弟子设下避雨结界,自己却淋的一身湿的回去,师尊是个良善之人,教导弟子的一切都铭记在心。”
楚晚宁一愣,救蚯蚓?我何时说过要教墨燃救蚯蚓?
墨燃说,“我无法认同师尊你的想法。”
“墨微雨,你敢不听为师的话?”楚晚宁很是愤怒,他甚至差点动用了长相守捆住墨燃,他觉得墨燃太天真,这般天真,如何在狡诈的人性中存活。
只是墨燃一脸哀伤的看着楚晚宁,语气很是沉痛,“师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楚晚宁压抑着怒火,好声好气的劝说墨燃,“人心难测水难量,今日他害死的是幼弟,明日他可能害死更多人,你懂吗?”说完楚晚宁伸出手,想抱住墨燃,可墨燃却拍开了楚晚宁的手。
“我只知道人命的可贵,不是轻易可剥夺,师尊,这不像你,我不懂你。”墨燃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红莲水榭。
留下楚晚宁一人,独自站在月光下,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直到墨燃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后,他才说了句。
“这珍珑棋局我得尽快练成,墨燃这个性,迟早丧命于他人之手。”
这日的不欢而散后,楚晚宁除了授课之余,还拒绝了薛正雍安排的任何委派,整日关在红莲水榭中,除孟婆堂还有机会见到他的身影外,其余时刻都不见人影,而墨燃则是开始接上来回需花上好几天的委派,想藉此逃避着与楚晚宁相见。
如今才距楚晚宁苏醒后约一年间,两人从吐露情意的恩爱眷侣,瞬间变成形同陌路的两个人。
墨燃这时身披着大氅坐在火堆旁烤着火,这次他来到了冰天雪地的雪谷,墨燃和南宫驷自桃花源后成为了至交好友,听闻南宫驷因操劳过度而倒下,便着急的御剑赶到儒风门,并从叶忘昔那得知南宫家族有灵核暴虐的病症。
之后墨燃将消息传回死生之巅后,楚晚宁就立刻找上王夫人询问解决之道,好在此症并非无药可治,只是缺乏其中一个药引,且此药引极难取得,为了寻药,墨燃这才来到地处偏远的雪谷寻找雪千金,如今已经在这停留三天,莫说雪千金,连个活物的身影都没见着,眼见天色渐暗,墨燃便寻了一处山洞,捏了个火诀升起了火,打算今晚再此过夜。
墨燃有些无奈戳着火中的枯枝,他外出历练三年间虽曾听闻雪千金,但未曾亲眼目睹过,这会探听到此处曾有雪千金的踪影,便在此守株待兔,只是这一守,不知需要多少时日。
茫茫大雪中,好似天地间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墨燃其实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这会让他想起小时候最不愿回想的那时候。
当时也是大雪纷飞的季节,年幼的墨燃失去了最疼爱自己的阿娘,独自一个人躲在破庙中里,饥寒交迫下,唯一的温暖就是面前的一团火堆。
墨燃很想哭,可是他已经在安葬阿娘时将泪水流光了,这时只能努力睁着干涩的双眼,紧紧抱住自己,这世上已经无他所牵挂之人,他多么希望自己也能随着母亲的脚步离开这充满着欺瞒、狡诈、肮脏的人世。
墨燃正发着高烧,意识逐渐模糊时,他听到了一个很好听的声音。
“师尊,快来,这里有个小孩子。”
当那热乎的汤药喂入自己的口中时,墨燃被那口苦涩呛的咳了出来,他努力看清眼前的那个面容,墨燃只记得,那是张很温柔好看的脸。
墨燃乖巧的喝完汤药,那人又给了墨燃一颗糖,叫他吃下去,就不苦了,墨燃这时哭了。
墨燃像是要将所有的悲痛,所有的哀戚发泄出来般,紧抓着那人的斗篷,哭的声嘶力竭,而那人则是手足无措的看着自己身旁的师尊,轻轻拍着墨燃,温柔的说着。
“没事了!没事了!”
这是他生命的一个转折点,若非这个好心的哥哥喂了自己汤药,又给了自己米汤和斗篷,让自己能在这绝望昏暗无光的人生中有着与上苍一搏的勇气,或许当年的墨燃就已经死在那破庙中。
长大后的墨燃想寻找当年救自己一命的恩人哥哥,便曾来到无悲寺找寻,但却未曾寻到,后来再次到无悲寺,则是为了楚晚宁身死一事,有求于怀罪大师,他原想着之后再跟怀罪大师询问看看当年恩人的下落,没想连个面都未曾见上,就被打发离开。
墨燃这时回想着那幼时恩人,当时他年岁很小,记不清了恩人的嗓音和外貌,可是这时回想起,墨燃却从中察觉到一丝熟悉感。
这感觉……好熟悉……
当年那恩人哥哥的面容虽然已经模糊不清,可是隐约还是能从那模糊的轮廓中察觉出一丝熟悉的感受。
这人怎么好像曾经见过……
墨燃顿时恍然大悟,这感觉就跟自己的师尊很像。
这么一想完,墨燃随即甩了甩头,苦笑了又丢了一把枯枝进去火堆中,“我这是想师尊了吗?想到看谁都像师尊。”
墨燃已经躲着楚晚宁几日了,他也的确想楚晚宁了,他想着。
三年前因爱意无法倾诉,让师尊误会,让自己痛不欲生,如今还要走回头路吗?
外头雪是越下越大,雪谷离死生之巅一趟路需要十多来天的路程,墨燃自知可能会再雪谷这多停留好一段时日,微叹了一口气。
他好想见见晚宁。
秋末,红枫似火,秋风吹过,带来阵阵寒意,宣告着冬天的来临,这阵寒风惊扰不住沉迷修练的屋内人,楚晚宁此刻手中躺着一枚黑色的棋子,历经半年多的努力,他终于成功的凝出第一颗黑子。
“这便是黑子?”藉由屋外照射进来的微弱日光,楚晚宁在这日光下细细打良着手中的黑子,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
黑子已练成,再来要做的就是将这黑子打入弟子的体内。
楚晚宁缓缓起身,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炼制一颗黑子已经将他身上所有的灵力耗光,他一手撑在桌上,等待这阵晕眩过去,这才将手中的那枚黑子置于桌上。
楚晚宁如今只是将灵力耗损殆尽而已,但如果按照原本的修练方式,每制作一颗棋子可能耗损掉周身的灵力,甚至可能动用到灵核之力,楚晚宁原本已经灵核受损,如果还动用到灵核之力,这颗脆弱无比的灵核经不起这般折腾,可能很快就会碎裂。
灵核的缺失是无法可补,好在楚晚宁还研究出其他方法来弥补这缺失,才让珍珑棋局的炼制能顺利成功地进行下去,可是损耗严重还是一大问题。
还是得想其他的解决之道。
楚晚宁抬头看了眼窗外,“墨燃离开也要半年了,雪千金还没寻着吗?”他想念墨燃了,虽然这些时日,墨燃也有捎信,但这些完全无法弥补这半年的相思之情。
楚晚宁垂下眼帘,将相思掩没于眼皮后方,他低语般的轻轻开口,“该回来了,墨燃。”
墨燃终于找着雪千金,她长得很白,好似跟雪地要融为一体般,可偏爱穿着一身火红衣裳,如墨般的黑发披垂在肩上,她抱着一只蓝子,两眼警戒的紧盯着眼前人。
墨燃露出亲切的笑容,试图降低雪千金的防备心,“叨扰了!姑娘可否将篮子的冰凌鱼分我几只。”他退后一步,对着雪千金作了一揖,“此鱼为治友人病症,请姑娘割爱让给在下几条,姑娘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雪千金这才放松紧戒,她轻笑着,声音宛如铜铃般清澈悦耳,“原来是这样,仙君在这找我找了那么久,原来是为了治友人的病,几条鱼而已,拿去便是。”
墨燃面上带着笑,内心却是无奈道。
原来妳知道我在找妳,妳还不早早现身。
墨燃接过三条冰凌鱼后,再次谢过雪千金,趁着鱼还新鲜时,本想就这样直接御剑离开时,雪千金却在这时叫住了他。
“仙君且慢。”雪千金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我见仙君法力高强,可否讨个报酬。”
墨燃困惑道,“姑娘需要什么?”
雪千金微微俯身,行了个礼,“若以后有事请求仙君帮忙时,请仙君不要拒绝。”
墨燃思考片刻,觉得有求于人,别人要求回报也不为过,这才开口说,“伤天害理夺人性命之事除外,我可应予妳。”
雪千金听完,嫣然一笑,“这当如此,仙君切莫忘了自己的诺言。”
语落下后,一阵大风挟带着散雪吹过,墨燃被这阵风吹得睁不开眼,再睁开眼时,雪千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他小心的将鱼收好,墨燃这才招出陌刀,御剑离开这待了多月的雪谷。
后记
本次小故事都是来自原文改写,谢谢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