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校那天，沈橙在家收拾好了行李箱，打算住校。反正都是一个人，在哪住都一样。

她走到全身镜前，望着里面的身影，勾上唇角。

镜子里的女生，身材高挑，黑色直发搭肩而下，一双长腿独占视野。在没笑之前，面容精致高级，眼神平静无波，气质偏冷，整个人带着清冷的疏离。

而当唇角弯起，笑容赶走了冷漠，眼睛透亮如星星，顺手梳起的刘海发型，引来一股青春稚嫩的书卷气，再搭上女学生别致柔软的校服裙，她又成了那个温和青涩的同学。

准备完毕，沈橙背上淡黄色背包，出了门。

今天的风没有了雨的搭配，一下子温柔不少，拂动着人的头发。

沈橙如旧的想要从后门进校，却看见了意外的一幕。

因为出门早，返校的学生还不多，更何况后门这犄角旮旯的地儿，按往常，搁这根本没人来。可偏偏，后门唯一空出来停车的一块空地，此时被闹哄哄的十几个人占用了。

他们围成一圈，个个身强体壮，提着长短不一的铁棍，有的还掐着烟吐着雾，做足了黑社会的模样。

沈橙挑了挑眉，面色如常地打算绕过这十几人进校。

可那群人，无意间瞥见了她，悄悄地说了两句，又过来两个大汉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妹妹，先别走，等哥哥事解决了再说。”那两个大汉堵住她，手里的铁棍摇晃着，痞子似的无赖。

沈橙知道他们误会了什么，也不打算多管闲事，解释试图离开，“我就是一个路过的。”

那两人呵呵笑了起来，“小妹妹，我们要是这么好骗，就不是社会人了。”说完还拍了拍她的侧脸。

沈橙感受到侧脸的触感，心里有种情绪莫名蹿起来，将心变得急躁，手里的汗开始蒸腾，然后手指相互磨蹭，可怎么，也磨不掉汗滴的流出。她压着脑子里的恶心，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地说，“让开。”

那两人趾高气扬哟了一声，甚至有个人动手掐住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小姑娘毛都没有长全，脾性倒挺大！”然后那人又用力一甩，沈橙感觉到脑袋一阵晕眩，整个人被甩到一边。

很意外，刚才的一甩，她从那边十几人身体的缝隙中，看见一个坐地抱膝的女生。

心里面的枷锁，在那一幕，仿佛碎开，又隐隐约约在深远的记忆里，想起来了什么。“呵……”她轻轻冷笑一声。

那两个人一脸茫然，看上去这小女生柔柔弱弱，但也不傻，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

“你笑什么？”那甩开沈橙的人问。

女生头发散下来盖住了脸，只听见她模糊着说了什么，“这应该，算自卫吧……”

那人皱眉凑过去想要听清她说话，可脸才凑过去，就被女生迎面一巴掌，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然后又被抬脚一踹，正中下怀，脸焉巴且痛处着跪在了地上。

旁边另一个拦着沈橙的大汉不可思议望着这突然的状况，正要去扶那个人，却被沈橙一个冰冷的眼神给钉在了原地。

他的手哆哆嗦嗦，拿着的铁棍也丢了出去，转身就想跑。

另一边围着女生的十几人听见惨叫声转身就看到，一个粗犷大汉，被一个柔弱女生一棒敲翻在地，晕死了过去。女生手里的铁棍，正是她顺手在地上捡的，还沾了点血。

他们顺眼望过去，女生也望了过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女生眼里，有些恐怖，就像电视剧里离了心智的疯魔，甚至，眼底还带上微不可查的红血丝。

十几个人是第一次真的见血，他们只不过按照吩咐办事，是社会初出茅庐的小虾米，见状，被吓了一跳。

他们不是真的黑社会，只是被人雇来干活的，还有刚刚那两个人，虽然年纪瞅着大点，但也是纸老虎，虽是纸老虎，但也比他们这边十几人厉害。

可就是在眼皮子底下，那两人，居然被一个女高中生给揍了？

众人傻眼时，正街那边传来警笛声。不知道哪个骂了声艹，随后就拉着人跑路，当然也不忘把沈橙打倒的两个人抬走。

走时，谁也不敢看沈橙。

警察过来，就看见一个女生抱膝坐在地上抽泣，一个女生提着沾血的铁棍木讷愣在那里站着。

“你们追人啊，愣着干嘛。”这话是那个带头的警官说的。后面跟着的警察紧接着那十几人跑路的方向追去。

明明下午时光正好，喝口茶是个不错的选择，何班主任却接到了局里打来的电话。

她急匆匆冲出门，直到赶到警局门口望见自己的学生安全无恙，才松了口气。女生低着头，坐在长椅上，安安静静的，也不像是受惊了的模样。

何雯凑过去问女生，“沈橙，没事吧？”

沈橙扬起笑脸，没有了方才的锐气，“我没事，何老师，只是我父母来不了，麻烦你了。”

何雯知道她父母都不怎么管事，“怎么回事？”

女生笑容灿烂，仿佛进局子的人不是她，“我返校遇到同校学生被欺负，就报了警。”

何雯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头，“乖孩子。没事了，接下来的问题老师来解决。”虽是这样说，她其实也紧张，毕竟第一次进局子。

沈橙含笑点了点头，沉默安静坐在那里，等待事情的收尾。

不一会，里面一个警官带着一个熟悉的面孔和一个穿着校裙的女生出现。何雯有点意外，“童老师你也在？”

童老师是和何雯同年一起进校的，两人交情不浅。

童老师显然要比何雯严肃，见到熟人，也只是微微扯了扯笑容，打了个招呼又把笑收了回去，“嗯，我来接我学生的。”

何雯望向和童老师一起出来的女生，心里明白了许多，“这事怎么处理的，麻烦吗？”

童老师隐晦地瞥了眼坐在那边的沈橙，“不麻烦，警察去的及时，人都抓住了。”

“而且人证物证俱全，做个登记就行。”

何雯松口气，“那就好，我怕还会多事呢。”

那边的警官白了一眼，在心里默默吐槽，怎么会多事？还是你自己学生的功劳我们抓人才这么轻松，毕竟监控在那摆着的呢！

两个女生被各自的班主任领回学校。

和童老师谈话，何雯也知道了这事的不少内情，分开时，还怜惜地望了另一个女生一眼。心里默默叹息，沈橙在学校顶多没家长管，可那女生，都没有监护人来管了。

原来，这事的起因源自那女生的家庭。

女生叫许千，在最初进校时还是个活泼可爱的女生。可惜后来，双亲亡故，就渐渐失去了青春的活力，变得颓废，成绩在班里一落千丈，以后的考试在一次垫底后次次垫底。

童老师是个有耐心的人，就想着自己的学生总会重振心态，于是多加照顾。可在周六那天，童老师收到讯息，是许千叔叔一家发给她的，说是许千离家出走，找不到。

然后就有了许千偶遇混混，沈橙英雄救美的桥段。但童老师没和何雯说沈橙揍人的那段，总觉得，那女生她看不明白。

沈橙一路无言，跟着嘴里念念叨叨的何老师到了女生宿寝楼下。多亏了这事，她没多说话何雯就同意她住校了。

何雯担心她安全，再叮嘱了两句，“你和班长他们住在一起，班长他们寝室年龄大一点，可以照顾你一些，你看行吗？”她担忧着望着女生，生怕她有什么后遗症，连带着语气都比平时温和许多。

沈橙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看不出什么问题，“谢谢老师。”

何雯看她神色平常，安心离开找校领导报告去了。这事影响这么恶劣，告知领导，让学校领导注意学校安全环境是必要的。

沈橙目送着她离开，心里搅起的不适已经淡了许多。手上出的汗居然也没有很厌烦去洗掉，她盯着自己的手心，想着是不是无关那两个人她那种情绪就会平静许多。

可沈橙一想到那人捏她的下巴，她就想宰了他的手，又是怎么回事？

第二章，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