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靠这副脑子进的泰伦特?”
泰伦特国际小学是政府企业联办的新型实验小学,享有极高的美誉,是本城数一数二的顶级贵族学校。不仅是家长挖空心思想让孩子就读的地方,更是希望从事教育行业的年轻人千方百计想要入职的宝地。
欧阳慕白坐得离他远远的,听了这话不免有些讪讪。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泰伦特。
笔试成绩刚够上学校划定的分数线,明明是面试候选里的小尾巴,最后却以面试第三的成绩和泰伦特签订劳动合同。
稀里糊涂地,欧阳慕白就成了现在的欧阳老师。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或许当时面试官给欧阳老师的考题是,论霸道总裁的出场方式及其合约情人的一般特点。那对于欧阳老师来说,简直就是手到擒来了。”
罗韦致眼里带了恶劣的笑意,和旁边不苟言笑的霍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欧阳慕白扶额感叹罗洛爸爸这番插刀精准无比之余,也在暗自比较着面前的这两个人。
罗洛爸爸长得要比霍谦更温和一些,更有一种被岁月沥过的感觉。
这个人总是笑,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劣的笑容都不吝惜,眉眼又极温柔,纵然旁边是霍谦,也没有显得黯然失色。
一个是六岁孩子的爸爸,另一个如今只有24岁,互相拥有对方年龄层的表现。
罗洛爸爸明显要比霍谦大上几岁,谈笑风生间竟全然不见成熟爸爸的样子。
相反,倒是霍谦,小小年纪一本正经,四周冷气十足。
欧阳慕白正打量着,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霍谦的眼睛凝着她,开口结束了罗韦致的打岔。“协议要签。它只单方面规定了我需要达成的部分,并未对你违约行为的相关处理进行规定。也就是说,签了这份协议对你百利无害。”罗韦致从霍谦的办公桌上拿来一个黑色文件夹,递到欧阳面前。“你提的条件作为补充,我可以考虑根据你的意见进行修改。”
“为什么?”如果一份协议只对协议单方进行规定,那签不签这份协议对霍谦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欧阳慕白低头仔细看着协议上的款项,仅描述了他一个人的违约情况,并对应这些情况逐条规定违约补偿。
“而且,我还是想不明白,仅仅是因为我对罗洛好,所以就要找我?”
霍谦站起来走近她,目光始终定格在她的脸上,似乎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随着霍谦的靠近,好像有种强大的气场慢慢地将她包围,她有种轻微的压迫感。直到他的皮鞋顶到了欧阳的脚尖,霍谦才停下来,居高临下地俯视欧阳慕白。
“我不认为一个不喜欢我的人会叫我,偶像。”
欧阳慕白仰起头看他,霍谦好高,而且即便从这样的角度看上去,霍谦仍然没有死角。“你是我的粉丝,对么?通常来说,从事教育的女人人品不会太过卑劣,她们的底线往往也十分明确。最重要的是,我的粉丝,不会拒绝我,更不会做任何对我不利的事。”这话说的自大又正确。
霍谦的语气十分肯定,好像他在她身上下了必赢的赌注。不久之前她将自己的手交给他,他就有了十足的把握。欧阳慕白的衷心,他志在必得。“这份协议,是我的承诺。”
此刻,欧阳慕白的心里似是有曾经的岁月流淌而过,那些隐秘的心愿终于得偿。她忽然想起有句话叫,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可又觉得不太对。
她想了想,一字一顿地说,“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我刚刚叫你‘偶像’,只是……一时激动。霍谦,我早就不是你的粉丝了。”
霍谦怎么会不知道,前些日子他叫罗韦致设法找出来四年前欧阳慕白使用的微博账号给自己的所有私信记录。
她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什么时候动摇,又是什么时候放弃,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上大四的时候,欧阳慕白看见霍谦承认恋情的微博,是他和许佳涵的合影,许佳涵素着脸显得很稚嫩,两个人甜甜蜜蜜,微博底下全是不怎么好听的话。她在回复框里来来回回编辑了很多次,写了又改,改了又删,最后还是点击退出关闭了窗口。欧阳慕白不知道自己什么感受,心里头说不出的别扭,但理智告诉她这感觉不应该是失恋。
偶像和粉丝之间,用个“恋”字都觉得奢侈。
那时候,欧阳慕白是一个应援站的文案编辑,随着霍谦公布恋情,她眼看着群成员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人数越来越少。站长董玫是邻城的大学生,尽管没有见过面,和欧阳的关系也是不错。当天晚上找欧阳聊天时,董玫的字句间全是怨气,还气鼓鼓地问她怎么才能整治到许佳涵。欧阳慕白难受的紧,看见董玫发过来的话,“写一篇文章吧欧阳,全当是纪念了,为自己,也为那些退站的人。”
欧阳慕白花了整夜的时间赶了一篇文字出来。讲有一个女孩为了成全她喜欢的男孩的未来,而放弃爱他。
当电脑显示给董玫的文件传输完毕,她卸载了一切能看到霍谦动态的社交软件,开始安心给毕业论文选题。
“欧阳,不要跟我作无谓的口舌之争。”她的眼神迷茫,似乎是陷进了什么回忆里,“显然你现在还没有觉察到你的处境已经发生变化。你没有退路了。”
欧阳慕白从思绪中剥离,是的,自从她走上台握住他的手开始,她就没有退路了。
也或许更早,在她和沈莉来到签售会场的时候,在她答应出版社过来考察新书市场反馈情况的时候,甚至是,她写的书被出版社选中的时候?!
“沈编是你安排的?”
“是。”
欧阳慕白攥紧手心,那么……“我的书能够出版…也是你…?”
霍谦一顿,看见欧阳的手正在隐隐发抖,过了一会儿,他说,“那是出版社的事,与我无关。”
听见这话时,欧阳慕白明显松了一口气,她很害怕这些时间的喜悦、刚刚树立起来的信心不过是一场泡影,皆源自设计,或者说阴谋。
幸好没有。
而此刻同在办公室里的第三个人,脸上却闪过了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