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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星的漂泊

情殇之黑白

直到上了车,江子扬还没有松懈下来,手心全是汗。她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今日这番开局,想必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到底要何去何从?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反正于她来说,生有何欢,死又何惧。

  高明直接把车开到杨家在江边的别墅,打开车门,见她双手抱胸,闭目休息。他想伸手去扶她,又觉不妥。只是轻轻唤她:“子扬,我们到了,去房间休息吧”!

  江子扬微睁开眼睛,高明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如春日阳光那般明媚,她无法拒绝这温暖。想还他一个微笑,却莫名觉得脸很僵硬,带着些许麻木,脱离了她的控制。只得点着头,挪步下车,打量着这个两岁以前的家,完全没有印象。此时雕花铁门大开,门上有藤萝攀援,纠纠缠缠的往墙两边延伸而去。进去是一个偌大的花园,正中一座高大的假山,说是假山,其实也跟真的无二,由一块块形态各异的山石巧妙堆彻而成!高低错落,有路有梯有洞,俨然一座缩小的大屿山。山顶潺潺的流水泻下,石壁上布满绿苔,山上花木有致。山两旁进园子的小路全用光滑圆润的鹅卵石铺就,大小不一,卵石上的纹路也是经过人工择选的,一水儿的波浪斓纹,又略成蓝色,仿若山上的水流到溪底深处!路两边又各有千秋,左边是各种名贵花卉,此时正是姹紫嫣红。花的后面有一个月牙状的莲池。种了一池睡莲,池里的锦鲤肥硕鲜红,在莲间悠游。右边搭了一长排架子,上面爬满了百香果藤。中央有一架秋千,想必在果香中的秋千上荡漾,一定十分惬意。

  再往里走,才看见高挑的门厅,这是一座二层小楼。雕梁画栋,气宇不凡。大厅更是极尽奢华之能事,金碧辉煌的天花板上吊着一盏巨大的水晶灯,通体晶莹,又层层叠叠,发出耀眼又冷冽的光芒。四面墙上挂满了各色油画,皆是名家名品。有一幅是法国画家Osguttleno的「红磨坊的舞会」,画中人物众多,色斑跳跃,热闹非凡,一种愉快欢乐的强烈感觉,仿佛讽刺着如今的人去楼空。地面是黑色大理石,中央有一块gucci的羊毛地毯,柔软厚实!豪华的家俱,昂贵的布艺以及博古架上大大小小的古董,无不在说明主人的品味和奢靡。

  呵,这就是他们一家三口生活的地方。他们在这里享受生活的时候,自己在万里之外,因为养父母的不靠谱,艰难顽强的成长。恐怖的校园霸凌,以及三餐不定的人生,唯一的慰籍是等待高明的不定时光临。

  江子扬无心细赏这富贵逼人的家园,有点累,有点呆,有点厌倦,有点无奈。

  三个佣人在客厅等待新主人的召唤。一个五十多岁的精瘦老者,一个矮胖的中年妇女和一个二十多岁年轻女子。高明帮她一一介绍:“这是老何,以前的管家,现在也是。这是索菲亚,她是菲律宾人,做菜很不错。这个是阿素,内地来的,手脚很麻利的”。

  除了老何,索菲亚和阿素都是新人,他怕以前的佣人说一些过往的事让她难过,老何勤劳又寡言,是个可靠的,便留下了。

  大家打过招呼,有点拘谨。

  高明便道:“索非亚,大小姐的房间整理好了就带大小姐去休息,其他人都去做事。”

  索菲亚领着江子扬上楼,她想一个人待着,便吩咐索菲亚晚饭不用叫她。打开卧室,发现好大一间,整个呈浅浅的蓝色调,中间那张床,足有两米。挂着粉白的帐幔,轻盈飘逸,床上是粉蓝的被褥。一整面墙的欧式衣柜,装得下女孩的所有梦想。前面有个大大的梳妆台,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化妆品,旁边还有一个长沙发。落地窗透射出温暖的光芒,照在地毯长长的绒毛上,顿时梦幻起来。

  她一头扑进被子里,觉得人生太滑稽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与她息息相关又毫无相关。他们不要她,抛弃她,放逐她,甚至想消灭她。她也不愿承认自己与他们有关,造化弄人,人强不过命运的安排。如今她却为了保命又回到这里,去找他们丢命的真相。

  这实在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她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肠子都抽筋了,笑到最后笑不动了,才发现早已泪流满面。

  两岁以前,她也是生活在这里的。那时江弘琛还活着,她的外公。因为只得江灵冉一个独女,便招婿入门,彼时的杨胜霆正是他的左膀右臂,又生得一副好皮囊。一门心思往上爬,偏又嘴甜腿勤。一来二去,就搭上了这辆快车。两人成婚后,他深知到哪天他都只是一个外人,江弘琛不会把江圣堂交给他的,江圣堂始终姓江,他姓杨的再努力,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便急于制造一个继承人来,流着杨姓血液的继承人。

  于是日夜奋战,江灵冉很快有孕。人人盼她一索得男,届时老江可以放心,小杨也能得逞,皆大欢喜。

  这两人能成翁婿,皆因有一大共同爱好,喜看风水,算八字,窥天机。在江灵冉临盆之际便找了龙港市有名的风水大师张天师来算生辰吉时,不想张天师掐指一算说:这胎不吉,受孕时辰不好,孩子克父母,妨兄弟,若她在江家不会有男丁。众人欣喜迎新生的心情,顿时枯死。江灵冉十月怀胎,艰难曲折,不肯相信,一翁一婿一言不发。

  几日后孩子出生,是个女孩儿。江弘琛和杨胜霆十分不喜,心冷面冷,江灵冉受了一肚子气,说道:大不了再生嘛,不可能现在把她打死吧。

  江弘琛摸着下巴道:“别忘了张天师的话”。

  杨胜霆趁机道:“妇人之仁,她八字与我们不合,难道你真想因为她让江杨两家绝后?”

  江灵冉一看粉雕玉琢的女儿,那样玉雪可爱,心软说道:“先养着,以后再说吧”。

  江弘琛拂袖离去,他和夫人冉氏就这一个女儿,娇生惯养的,不想和她闹腾。杨胜霆软硬兼施,江灵冉虽有动摇却始终不舍。

  随着时间变化,孩子要上户口,依然无人问津。江灵冉胡乱取了名字,随了母姓。虽然缺少父爱,但是大户人家,也是锦衣玉食。

  杨胜霆急于生子,日日耕耘,更胜从前,然而不见动静。

  这让他又想起张天师的话了,他不能一直给姓江的打工,他要当家作主。

  虽然幼时的江子扬如花骨朵儿一般,但到底不是带把儿的。杨胜霆一天比一天急,便天天吹枕头风,要了结她。江灵冉不忍,可是两年了,肚子里连个屁都没有,检查了多少次,调理了几多时,终于也有点信了。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高明的父亲高德了,在江圣堂他跟杨胜霆的关系最好。当年也是对江灵冉动过心的,虽然颜值更胜杨胜霆,但碍于身份地位,羞于启齿,便早早成了家。有了高明后,慢慢的就断了念想。

  所以在江子扬出生后,高明便天天往江家跑,对小姑娘异常喜爱,爱不释手。这个在社团长大的孩子,早熟,惯会看人脸色。慢慢的了解了江子扬的处境。他读书不好,打架斗殴倒是一把好手,十三四岁身边就有一群狗腿子。这天,他召集西皮、大生几个,商量怎么把江子扬偷出来藏起来。两人一听,吓得半死,偷江大小姐,怕是小命难保。

  高明知道如果再拖下去,说不定哪天江子扬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他拿出所有的零花钱塞给他们,再三保证有事只管推到他身上,绝不连累他们。

要不怎么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呢,还真让他们想出一个办法来。听说最近江圣堂有个大行动,就趁那天晚上,大人们都不在,把小孩偷出来,偷偷放到孤儿院门口,到时候看有谁去领养,跟着领养的人,就能知道她以后生活在哪儿了。

  机会很快便来了,这天晚上,高德跟着江家出去办事,三个少年悄悄潜入江宅,家里只有两个佣人,大人们都出去了。他们关了闭路电视,点了迷香,神不知鬼不觉的抱起江子扬消失了……三个人在乡下呆了几天,见没人找他们,便谎称在乡下捡到迷路的孩子,送到孤儿院。孤儿院豋报寻找失主,又报了警。然而警局没有接到丢孩子的案件,也没人拿着报纸去认领。

  时间一长,便按照孤儿处理。

  不久,一对米国夫妇前来领养,小姑娘白净可爱,幸运地被选中,几经辗转,来到了大洋彼岸。

  事后高明才知道,为什么没人去找他们。那晚的行动中,高德为了掩护杨胜霆,受了重伤,江弘琛被子弹击中腰部,半身不遂。而江家发现丢了孩子,也不闻不问不报警。却查出江灵冉已经怀孕两月,因为平时乱吃乱补,月信也不准,一时没在意,等有反应的时候,就是江子扬到大洋彼岸的时候。发生一连串的事,江灵冉连假装伤心的时间都没有,又沉浸在添丁的喜悦之中。

  杨胜霆更觉张天师乃神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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