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可下酒

江子扬见了老爷子，有种清醒的绝望，再也不敢期待未来期待他了。

回到杨宅，她连衣服也不换，一直靠在沙发上发呆。索菲亚不仅叹息，招呼她吃了晚饭。问她道：“大小姐，你不换衣服吗？这么正式的服装穿着居家怪难受的。”

　　江子扬低头看了看道：“都穿成这样了，今晚就不在家喝酒，索性去鼎盛皇宫喝。”

　　索菲亚道：“叫梁先生来接你吗？”

　　江子扬摇头表示拒绝，便晃到花园去看大黑金鱼，直到夜幕降临，她还站在鱼池边抱着双臂一动不动。

　　索菲亚给她拿了斗蓬，见她情绪实在不高。便劝道：“要不今晚别去了，早点休息吧。”

　　江子扬摆手，取了车直奔鼎盛皇宫。梁烈在门口看到她，嗔怪道：“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江子扬笑道：“我也是临时起意，听说最近生意好得不得了，便来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落坐。粱烈叫侍者上了一瓶蓝牌尊尼获加，江子扬呷了两口笑道：“还是中国的白酒喝起来有粮食味。”

　　梁烈也笑，说道：“大小姐不但酒量见长，鉴酒的能力也提升了不少啊。”

　　表演还未开始，己是座无虚席，梁烈不断的电话摇控各种事宜。江子扬知他不好让自己独坐，便道：“你去忙吧，闲了再过来。”

　　梁烈看了看舞台，略有心急地说：“那大小姐你先坐一坐，我安排好了就过来。”

　　表演一开始，便场场无遗漏，拍得精光。江子扬羡慕起这些人来，他们的快乐如此简单。不管买到的笑有几分真，钞票却是百分百纯正。而她，总被命运嘲弄，自由自在的时候穷困潦倒，衣食无忧的时候插翅难逃。想要的远在天涯又近在咫尺，得到的都是可有可无，失去的都是无可代替。

　　她一口接一口，一杯接一杯，原来用思念用回忆用往事下酒，也很不错。

　　高明依然站在舞台边的高阶上，陆挽风在他旁边轻笑道：“生意如此火爆，大小姐还心事重重，果然视金钱如粪土啊！”

　　高明也纳闷道：“你看前面那个瘦猴，叫郑剑，他可是九天仙阙的铁杆客户。最近倒肯天天光临鼎尚皇宫，客人一下多了起来，反而是负担。”

　　陆挽风道：“明少不必担心，有大小姐在，负担只会变成资源。”

　　高明蹙眉，他句句不离江子扬，有何用意。便转头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陆挽风微微一笑，脸上便有三分颜色，眼里就有七分风情。他道：“你还不知道吧，为着那姓赵的的调戏大小姐。不知怎么传了出去，九天仙阙就一直停业整顿消防安全。在龙港，咱们数一，他们数二，他关门，客人可不就到我们这儿来了。”

　　梁烈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便接过话茬冷笑道：“可是大小姐毫不知情。陆挽风，你可千万别去提醒她，叫大小姐白白背这么大个人情啊。”

　　陆挽风也不示弱，乜斜着梁烈道：“一般整顿三五天也就过去了，这次的时间似乎长了点。看来对方很想让大小姐知道，岂是我能瞒住的。”

　　梁烈沉了脸色道：“大小姐两耳不闻窗外事，若没人去她面前嚼舌根，我不信这个整顿不会结束。”

　　江子扬有了七分酒意，远远瞧见梁烈似乎和陆挽风起了争执，便摇摇晃晃朝他们走去。

　　高明上前扶着她走上高阶，她趴在栏杆上说：“难怪你们都喜欢在这儿，果然站得高看得远。可惜呀，我站在这里，却看不到未来，只有眼前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陆挽风瞟了一眼梁烈，故意道：“大小姐的远方并不远。”

　　江子扬酒精上头，飘飘然道：“是远是近我都无法左右。命运不但捉弄我，还用一桶强力胶水把我粘住，然后我就……我就……”嘴里的话含混不清，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滑倒。

高明经陆挽风一提示，看她越发紧了，然而江子扬并不在乎，因为她从头到尾没有想过要去偷会卓正楠。

谁也没料到刘伟的这一小小失误，后遗症竟如此明显。且不说闹得高明心里影影绰绰，江子扬十分难堪，赵空格外愤怒，还吹到了邹牧川的耳朵里。他深知卓正楠一贯恃才傲物，又素来不喜邹绮儿，要做出这等事也不奇怪。为着邹绮儿上次闹的事，他一再容忍退后，给他时间给他机会。如今看来，退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然而，到底只是传闻，没有真凭实据，恐怕谁也说服不了谁。思来想去，便约了苗致伟打高尔夫。

　　苗致伟接到邀约，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便悠哉悠哉的踱到卓正楠的办公室。卓正楠正在开会讨论案件，绍仪给他倒了咖啡问要通知卓正楠吗？他道不用，反正不急，慢慢坐着等他。

　　半小时后，卓正楠从会议室出来，一进门就看到苗致伟坐在他的位置上悠闲的品咖啡。

　　他放下资料说道：“是我走错地方，还是你坐错地方啊。”

　　苗致伟放下杯子，笑道：“有你这样的下属，果然是种福气啊。都知道你能干，这不上班时间邹老板都约我去打高尔夫！”

　　卓正楠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道：“所以你是来敲边鼓的，是吗？”

　　苗致伟皱眉道：“你嘴挺硬的呀，不如一起去见邹老板。”

　　卓正楠收起脸上的笑意，抬起下巴逼视着苗致伟道：“人家又没约我。不如今天就把话说清楚，省得你三番五次的来试探。为着一件我既不知情也没参与的事，个个都来兴师问罪。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儿，我做一天警察就负一天责，做你一天的下属就会全力支持你一天。我会把手上的案子办得清清楚楚，甚至陈年积案也会积极处理。让北区警局不但破案率第一，陈年积案也是最少的，力保你坐上高级助理处长的位置。至于邹牧川那里，我不需要你去说情，我是为了江子扬跟邹绮儿订的婚，不是为了跟她结婚而订婚。他要报复也好，生气也好，冲我来吧。我如果在乎什么前途名利，认识江子扬的第一天，就知道该怎么做。也无需等到现在，还要你费心费力提醒。”

　　苗致伟悔不该再三激他，他若求功名利禄，这些年也不会闹那些胭脂柳巷的事了。家里也惯着，越发淡了世俗心思，只是随心随性的生活。

　　苗致伟因笑道：“我不过一句玩笑话，反听你一大篇牢骚话。别的不讲，你利用了人家，要过河拆桥也得想好方法方式。给人面子就是给自己面子，不能叫人家帮了忙还寒了心吧。”

　　卓正楠胳膊肘撑在桌上，叹气道：“本来我是真心打算给邹家面子的，你也看到了。邹绮儿幺蛾子层出不穷。换你受得了吗？与其到最后反目，为何不现在及时止损。两个人不合适未必就是有第三者，邹老板在这方面经验比我还丰富，如今倒比我还糊涂了。”

　　苗致伟只得继续当好人，把他逼急了真一走了之，烂摊子他可不愿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