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逐渐染作女人旗袍上的颜色,而偶尔间的灰墨色勾勒出了它们的层次轮廓。它们被尽数收集在对方的瞳孔之中,连成一条长线。
他仰躺在一片温和的肉水之中,发色却不如天幕上的鲜艳。
在这片虚无缥缈的寂静之中,血迹渐渐转为漆黑,那凝固于边缘的血块,在微微的抖动之下,缓缓脱落。
直到一片脊处光滑且流畅的黑色镰刀打乱了旗袍上的织锦,对方才从迷离天外的神色中回到现世。他下意识地转头,发觉那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家伙正举着它,察觉到对方的目光,这家伙才缓缓开口:
“嗨!小美女----我来收你去地狱啦!”
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全身都动不了。这时,一把黑色镰刀横在了脖颈处,于夜色下闪出寒光。
“不是,大哥你放我一马吧!”
😱
话音方落,刀刃已疾速落下。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灵魂如丝绸般被缓缓抽离、撕扯、自身体中逸散而出,一抹难以言喻的解脱与不甘四处弥漫。
“……小美女?”那家伙皱了眉头“我不是女的……”
“啊?!”
对方是真的被他唬住了,而他正是抓住了这个机会,爬起便跑。结果便是一跤摔了下去,面部冲下,十分狼狈。
静的可怕。
“哈哈哈哈哈,很绝望对吧,哈哈哈哈哈!!!”
对方大笑。
“——哎呦,你这臭小子!”
接着便是那家伙把他的脚腕抓住死猪一样拖回身边,把人翻了个面,将那张脸凑了上去,一瞬间两人的世界中仅能听到对方温热的吐息和心跳。
“别想着再跑了,小老鼠——?”
说罢,他又把目光投向了身下的这个家伙身上。
他,又或者是她?大骨架、宽胯骨,可身型却小。身上的制服勾勒出他那流畅的腰身曲线。前胸有些凸起,显示出女性独有的丰满。肉粉色的头发和眼睛,较长处编做麻花辫汇聚于脑后。脸上粘了点碎草与泥渍,却也遮不住那点点小雀斑。
“……你……”他感到自己在看一个动物园里的新物种“你是男是女啊?”
“…要你管!”那家伙用力偏过头去,结果又一回扯到伤口,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嘶!……”
“你伤的很重,不管怎么样…”他的神色柔和些许,收去对他身体的好奇目光“好了,我暂且当你为男性,行吗?我先送你下去,懂吗?”
“嗯。”
他只是性志不高的嘀咕了一句,安安稳稳地被死神打横抱了起来。身着黑衣的家伙让他看到了自己泥泞不堪到处乱窜朱红玛瑙石的身体——这的确已经到极限了。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被疲倦浸染到昏昏欲睡,神经细胞直接乏力下去。肉粉色的小脑袋靠到了他的胸口上,渐渐把意识融化回梦中。
而这个三流死神下意识地将对方抱紧,尽量一步一步地行走,向这片红色山坡下渐渐行近。这里似乎永远都被一种黄昏似的天幕所笼罩,静谧的只能听见死人的心跳。
不合时宜的,一串串叮铃铃的电话铃声直接把这片刻的寂静摔个粉碎。
怀里的小家伙一醒,死神顿时兴致全无,他生无可恋地吐出一口气来“帮我拿下手机,谢谢宁。”
〔喂?〕
〔——喂?!——!!!〕
电话里传来一位少女的声音。
〔喂?哈迪斯!什么时候接新人回来啊!〕
〔我真的很想见见他嘛!〕
“快到了!急啥?”青年也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先挂了啊,我还得飞呢!”
直到电话挂断,他才在他怀里开口“原来你叫哈迪斯?”
“不儿,我其实不叫这个…”对方把他搂紧一些“不过你先这么称呼吧……抓紧点,我们要开始飞了。”
“飞?……额!”他在失重的那一刻心脏骤停,失重时引发的不适感顿时涌上喉咙,那个三流死神居然带着他径直跳了下去。
然而,这种感觉在一秒之后陷入了空虚,他们以一种违背牛顿的静止停在空中——彼时,他们的身体突然倒掉到另一头。他明显感到,重力系统换了另一个方式运作,方才还因为失重不适而眯起的双眼睁大,他看到了宛若炼狱一般的景象。
只见他刚才所呆的草坪,仅仅是一块浮在空中的陆地。然而,像这样的东西还有很多。它们或大或小,全部漂浮在天空上,而下面无一例外是一片红色的花海,一路摧枯拉朽的开,开得入目即是一片血红。
恍惚间,他又向上瞧了一眼,似乎是以白色的环形楼梯,一直延伸到下面。
“你要想着去上面的话,那是不可能的。”死神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我们没有那个权利,只有继续向下,一直向下。”
“我们得下到炼狱,听到了吗?臭小子?”
“……”
……完了
他又睡着了
他们以一种回到下面的重力场的方式飘飘然地回到炼狱,一个少女正等待着他们——她身穿一身巫女服,可头部包括她飘飞起来的乌黑头发都被装在了一个顶在她头顶的鱼缸里。
鱼缸里面甚至还有水,但它们正漂浮在上方,很显然,它们的重力场在鱼缸以及这个世界的上方。
“哎呦,哈迪斯!你终于回来了!”
她十分开心地迎上前去,哈迪斯慢慢把怀里的家伙放到花海之中,而少女则跪坐下来慢慢观察着他。
“他睡着了?”
“给这……小子?疗个伤吧,至于名字什么的,我们到时候再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