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时,景允诺已经醒了。她整夜睡得断断续续,梦里全是模糊的影子在追逐。此刻她盯着天花板,眼睑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楼下传来餐具轻碰的声响,隐约能闻到煎蛋的香气。她机械地掀开被子,双脚触到地毯时才发现自己昨晚连睡衣都没换。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领口还残留着泪痕干涸后的痕迹。
梳妆镜里的人影吓了她一跳。苍白的脸上挂着青黑的眼圈,嘴唇因为整夜无意识地咬紧而泛着不自然的红。她拧开水龙头,冷水拍在脸上的刺痛感终于带来些许清醒。
景允诺的手指紧紧攥住梳妆台的边缘,指节泛白。镜子里的倒影忽然扭曲了一下,她眨了眨眼,以为是泪水模糊了视线。
"叮铃铃——"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吓得她差点打翻水杯。屏幕上闪烁着"黄南珺"三个字,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喂?"她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嘶哑。
"允诺!你怎么还没来公司?"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总说今天要宣布新企划,全组人都到齐了就差你!"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银针。景允诺这才注意到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九点四十。
"我马上到。"她匆匆挂断电话,随手抓起一件米色风衣。衣角掠过床头柜时带倒了相框,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
照片里十五岁的景允言搂着她的肩膀,两人对着镜头笑得灿烂。她蹲下身,手指悬在碎片上方微微发抖。一滴温热液体砸在手背上,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哭。
"小姐?"女仆闻声赶来,看见满地狼藉惊呼一声,"您别动,我来收拾!"
景允诺胡乱抹了把脸站起身:"不用了,我要迟到了。"她快步走向门口,却在玄关处猛然停住。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地毯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把这个带上。"女仆追上来塞给她一个保温杯,"红枣茶,养胃的。
景允诺接过保温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烫得她一缩。雨幕中公司的轮廓若隐若现,她踩着积水跑向大楼时,风衣下摆溅满了泥点。
电梯门即将关闭的刹那,一只手突然拦住了金属门缝。黄南珺探出半个身子,栗色卷发随着动作晃了晃:"总算逮到你了!"她拽着景允诺湿漉漉的袖口往里拖,"李总的脸都快黑成炭了。"
电梯里弥漫着潮湿的皮革味。景允诺盯着楼层数字不断跳动,喉间泛起红枣茶的甜腻。当显示23层的红灯亮起时,黄南珺突然凑近她耳边:"你眼睛好红,昨晚没睡好?"
会议室玻璃门反射出她们的身影。景允诺看到自己像个褪色的纸人,而黄南珺珊瑚色的口红鲜艳得刺目。"做了个怪梦。"她含混地回答,指甲无意识地在保温杯上刮出细响。景允诺推开会议室的磨砂玻璃门,冷气扑面而来激得她打了个寒颤。会议室内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转过来,空调出风口嗡嗡作响,吹得投影幕布轻微晃动。李逸站在PPT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两枚冰锥扎在她身上。
"第三排有空位。"他抬腕看了眼手表,"我们继续。"
景允诺低着头快步穿过过道,帆布鞋底沾的水渍在地毯上留下暗色脚印。黄南珺挨着她坐下,从包里摸出包纸巾悄悄递过来。纸巾带着柑橘香精的味道,擦过手背时簌簌掉着碎屑。
"接下来三个月要筹备新专辑。"李逸敲了下激光笔,红色光点在财务报表上跳跃,"但考虑到部分成员学业问题......"景允诺坐在会议室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保温杯上的凹痕。投影仪的光线在昏暗的房间里投下斑驳的阴影,将每个人的侧脸都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这次主打歌的编舞会加入现代舞元素。"李逸的声音像隔着层毛玻璃传来,他的西装袖口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蓝光,"舞蹈老师下午就到。"
黄南珺突然在笔记本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推过来,圆珠笔尖戳破了纸张。景允诺盯着那个笑脸,眼前却浮现出昨夜梦中少年模糊的轮廓。他穿着校服站在樱花树下,领口的第二颗纽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你觉得呢?"黄南珺用手肘轻轻撞她,薄荷味的须后水气息飘过来。景允诺这才发现所有人都望着她,空调冷凝水滴落在文件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抱歉,可以再说一遍吗?"会议室骤然安静下来,只有中央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李逸的金丝眼镜折射出一道冷光,他缓缓合上手中的文件夹,硬质封皮碰撞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我说,"他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下周的月末考核由你来负责开场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