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月15日早晨5时35分42秒
手术室外,一大群人正火急火燎的等待主刀医生的出现。我爸穿着一身不合身的黑色皮夹克,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焦急的搓这双手。坐在他旁边的是我的爷爷,显然他比我爸还紧张。正襟危坐得他手里不知何时被汗给打湿的完完的。双手握拳,盯着脚下的地板砖,看的出奇,不知在想着什么。
穆朋军头上的汗珠像下雨一样,即是是在寒冬腊月的一月份。因为今天他就要做爸爸了,相信这是每个男人人生中最高兴的时刻了吧!他的心里忽然有一种感觉,说不出来的那种,感觉自己的心脏貌似不属于自己了,又好像在胸腔里胡蹦哒。恍惚间,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只能通过深呼吸来调节自己不那么紧张。“放心,刘娜和孩子会没事的。”身旁的爷爷拍了拍我爸的肩膀,顺便把自己的汗手在腿上携干净,我爸没说话,只是不住地点头。突然“噔”手术室门上的灯灭了,门开了,“出来了,出来了。”周围的亲戚也站起来,想看看医生怎么说。那个男人像条件反射般地跳起来,径直走向医生。连忙问道:“大夫!大夫!咋样了?人跟娃都没事吧?”大夫摘下口罩,问:“你是病人家属吧?”
“对!对!我是她丈夫!”
“放心,手术很成功!病人跟娃都没事,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还需要修养,得多多休息。”
“好好好!谢谢大夫!谢谢!”
刘娜被三个护士推了出来,她的右侧就放着孩子——刚刚2分大的我。我爸走到我身边,看着我,深深长舒了一口气。
“熠,这娃咋这么倩里,跟朋军小的时候一模一样,白的很。”姑妈在一旁看着我。奶奶脸上满是笑容,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她一辈子里最高兴的时候。我爸把我小心翼翼的抱起来,看着我一直在哇哇大哭,鼻子口用鼻涕吹了一个小泡泡,一脸的笑容。
“朋军,你先把娃放哈,先让刘娜跟娃睡个子去。(一会)【陕西方言】”奶奶对我爸说。“对,就是得,刘娜刚做完手术,得静养一段时间。”娘娘在一旁附和道。那个男人把我放到生母的旁边,看着护士把她和我推着去我们的病房。刘娜头上还带着做手术时的白帽子,看着好像初中课本上的卖炭翁。
我的生母个子很矮,肤色较黑,我不太了解她的职业和背景,就像我对陌生人那样无知。只在我爸的户口本上看到她在我出生前是一位人民教师。其他就不知道了,我不知道她的年龄,不知道她的爱好,也不知道我的外公外婆是谁?只知道这个面无表情的女人是我的妈妈,每年过年时回来一次,仅此而已。我对她的记忆少之又少,毕竟从9岁起是就再也没见过她了!老爸一直说我妈在工作,比较忙。其实他不必跟我说这事,我对她根本没有关心,她回不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从小玩到大,老师每次让写作文的时候,偏偏要写“我的妈妈”??我就每次交上去“我的爸爸”。老师认为我听不懂话,我对她说:“我真的写不出来,我妈10年只见了4,5次……”到后来只能让脑海里的母亲在我的作文纸上眉飞色舞。哦!那是我人生有史以来创作能力达到顶峰的时候。
峰回路转,第二天,奶奶为生母煲的鸡汤,爷爷开的车把她送到了医院,自己去停车。奶奶便在门口等他,手里还抱着保温饭盒,两个人一起上了楼。等到我们的病房前,奶奶蹑手蹑脚的打开门,生怕吵到别人。医院的病房是两人一间的小病房,在当时已经不小了,那是2005年富平县医院的顶配了。生母的床位在进门后第一个,旁边是水壶和日常用品。两个床的中间是个床头柜,第二个床的右边不远处是暖气片和窗户。正对着生母还有一个居中的小电视挂在墙上,当时还是那种大屁股电视。播放是还有那种白色的花絮,一直闪个不停。
“妈,你来了。”生母看到奶奶,“爸”爷爷随后也进来了。“娃睡戳了。”生母看向旁边的我,又看看奶奶,问:“朋军咋莫来里?”
“朋军昨晚上没回来,跟权利那一伙子说这是个喜事,昨晚喝的有点多。”
“嗷”生母的脸色有一点暗淡,“刘娜,这是给你做的鸡汤,你趁热一喝,你刚做完手术,喝这补一下身子。”奶奶把保温饭盒放到床头柜上,坐到生母的旁边聊着天,爷爷也没闲着,手背着走到我的旁边,低头观察着他的亲孙子。“看着小脸蛋子,慈兜兜的(园兜兜)【陕西方言】。”笑着对奶奶说,当时多年轻的,乌黑的头发,黝黑的皮肤,谁能想到这么年轻就当爷爷了呢?当时他有50岁了好像。
三人一直聊天到快中午,我在这时候醒了,又开始哇哇大哭,生母把我抱起,“哦,哦”轻轻摇晃着,哄着我。“这娃应该是饿了,给娃饿醒来了。”奶奶就在一旁附和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下午朋军就来了,让我回去好好把他说一下去,鸡汤要一喝里,知道不,补身子。” “刘娜,先走了嗷~”生母说:“爸,你们走呀,路上注意安全嗷!”爷爷摆摆手并说了一句“好”,示意知道了,就和奶奶离开了。
生母的临床是一位生二胎的阿姨,他的丈夫是一位退役军人,后来在富平县派出所当了一名人民警察。我爸也是公务员,但不同的是我爸的工作是爷爷介绍的……且那位叔叔生的是女儿。
在一段陌生环境待的时间较长的话,即使是陌生人也可以有共同话题。久而久之,生母边和哪位阿姨聊起来了,她管人家叫大妹子,人家管她叫姐。日复一日,生母的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可以坐起来,不用天天躺着。生母一直想要个女儿,但事与愿违,自己也只能尽职尽责,做好一个母亲。她对我妹妹来说是一位好母亲,但对于我不是。一段时间后的下午老爸来了,随同来的还有我的姑妈、姑伯和爷爷。姑伯提的礼物,八宝粥和酸奶什么的,看望病人嘛,都得提一些东西。“姐,你来了。”生母赶紧做起来迎接:“我妈里?” “你妈在屋里做饭里,我没让来,来的人太多了,打扰你休息。你哥跟你姐他们说来看一下你,朋军把他们接来了。” “哦,快坐坐。”生母招呼姑妈坐下,聊起来了。爷爷电话响了,出病房接电话了。生母对我爸说:“你儿子都出生快满月了,你给把名字一起蛮。” “嘿,朋军名字还没起里!”姑伯笑着看向父亲,“太忙了,我在单位忙完,就来医院照顾她,时间一长,就给忙忘了。”父亲看着我的眼睛和圆通通的脸蛋,说道:“穆……穆…就叫个穆佳乐吧!”姑妈说:“穆佳乐,嗯,好着里。”生母用手指了一下她旁边的合疗本说:“那就把娃的名字写上,这是娃的合疗本,将来看病的时候要用呢。”上面需要写我的名字,父亲用笔写上我的第一个名字——穆佳乐。
爷爷打完电话,来到病房,“姑父”姑伯问候了爷爷,想把板凳让给爷爷,“不用,我站着就行,我一天站着习惯了。”最后还是我爷爷坐了板凳。忽然,他的目光落到了我的合疗本上,问:“这是娃的合疗本?” “嗯,就是”生母答到。爷爷翻看一看:“穆佳乐?你给娃起的?”正说着,一边看向父亲,“嗯,我起的。” “哎,你咋给娃起个穆佳乐里?你锦纶哥的小名就叫个佳乐。你给娃也起个佳乐?你这这……”锦纶哥就是我的姑伯,姑妈的丈夫。“乃起个啥⊙∀⊙?”我爸说,“你给娃起个佳乐,跟你锦纶哥的名字撞了,不如就让锦纶给娃起个名字吧!锦纶念过大学,肚子里的墨水多。” “行木,哥,就照我爸说的那样,你给我娃起个名吧。”
“我,孩子的名字得让父亲起,我起算怎么回事?这这这。” “哥,你就算帮兄弟个忙,咱没念下书,给娃起个名字都成问题了,将来我一定让我娃认真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姑伯犹豫了一阵,又看向姑妈,姑妈冲他点了点头,姑伯随后说道:“嗯,不如叫个穆锐涵吧!” “穆锐涵,好听这里。”生母说,“锐气,涵养,好名字。”我爸非常高兴:“就叫个穆锐涵。”随后走近我,轻轻捏着我的脸说:“穆锐涵,我儿子叫个穆锐涵。”
于是我的第二个名字诞生了,开始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人生。随后,父亲用拙略的手法将“佳乐”两个字改为了“锐涵”。而他也伴随着我,成为我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直至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