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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一百万故事的后半场

人文之窗

还记得前面故事中那只黑猫吗?

当小白问他,为什么两眉之间长着一块醒目的白点时,他一下子变得沉默,因为这让他记起了那个关于黑猫的悲惨故事。

这是所有黑猫终其一生都痛彻骨髓的故事,从他们一出生就记得,而且,几辈子都不会忘却。

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黑猫曾经遭受过人类的残忍伤害。那是人类自称的“黑暗的中世纪”,也是黑猫命运的最黑暗年月。

那时的人类,竟然把黑猫看成邪恶的化身,说她们是女巫的帮凶,甚至就是女巫本人,于是他们大规模杀戮黑色的猫。

据说杀猫的人们手提利刃在城市里走街窜巷,每看到一只猫,就粗暴地拎起来观察毛色,如果通身都是黑色,就会用刀斩下那些美丽的猫头。

人类是多么愚蠢致极啊!

他们惧怕黑夜、惧怕黑色的影子、惧怕所有神秘而又深不可测的力量,于是就把这种惧怕迁怒于黑色的猫,以及身披黑袍的女巫。

为了逃避人类施加的迫害,同时又要保持自己的神秘特质,黑猫一族选择了自己的生存策略,他们不再是通体黑色,而是在最明显的额头或眉心,长出一点白色的毛,试图躲过被斩首的恶运。

每一只黑猫身上的白色斑点,都是对昔日不公平命运的铭记与控诉。

这是小白从值班黑猫口中听来的故事的后半段。

小白心惊肉跳地听完黑猫的讲述,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那现在……你们黑猫安全了吗?”小白胆战心惊地问。

“现在嘛,”黑猫有些得意地说,“安全了呀!而且,现在倒过来了,一些坏人变得怕我们黑猫了,因为他们的祖先做了亏心事儿!”

“那你们黑猫不是应该记恨人类吗?”小白有些不解,“为什么还要为他们守护梦境?”

“我们当然记恨,但不是记恨全部人类。”黑猫说,“我们黑猫能够很容易辨别出哪些是坏人哪些是好人,所以我们才会被人类选中当警长。听说过《黑猫警长》这部动画片吗?我们只为好人的梦境值守。你要记住,猫的最高智慧,就是迅速区分出哪些人对猫好,哪些人会害猫。”

小白心有余悸地想,我真是不够智慧啊!我只知道小院叔叔是好人,知道他对猫好。可是坏人在哪里呢?他们长成什么样?会不会来害我呢?

几乎就在小白听黑猫讲故事的同时,小漂亮也在断尾猫那里,把“活了一百万次的猫”的故事听完了。

不死的虎斑猫最后是怎么死的?

要知道他已经死过一百万次,又活过来一百万次。

每活过来一次,他都再次沦为一个新主人的宠物,每次他都不开心,于是再次让自己死掉。那么,他为什么要固执地重复自己的命运?

因为他不甘心。

最后一次,虎斑猫终于成为一只流浪猫,躺在铁皮垃圾箱上晒太阳,心底荡漾着满足与自恋,他终于成为了自己的宠物。

他是因为最终获得了自由而死的吗?

不是,故事的结局,是因为爱。

虎斑对他一生所遇到过的那一百万个主人丝毫没有产生过爱,然而,当他过上了流浪的生活后,他以传奇的经历和健硕的体魄,受到众猫的推崇和爱慕,许多女猫都想嫁给他,跟他结婚,但虎斑不为所动。

“老子都已经死过一百万次了!”他说,“结婚这种事儿,在我看来不值一提!”

“老子上过战场!演过马戏!下海捕过鱼!还当过蒙面大盗!”

当虎斑被一群猫包围着,赞叹着的时候,他懒懒地躺在垃圾箱上,这样对大家说。

虎斑猫注意到,在他的崇拜者围成的圈子之外,惟有一只白色的小女猫表现出一脸淡漠的样子,这让他心有不甘又心生好奇。于是他拿出在马戏班时学过的绝活,身手敏捷地从垃圾箱上腾空跃起,一连在地上翻了好几个后空翻,然后落到白色小女猫跟前。

“亲爱的,跟我去看星星吧!”

当晚,两只猫依偎在墙头看了一夜星空。

于是,虎斑猫和小白女猫恋爱了,结婚了。

他们生活得很幸福,并且,生了一大群可爱的孩子。

虎斑猫每天晚上,都跟他的小白猫坐在草地上,相依相偎着看星星,看天上游走的云,看身边跑来跑去的孩子们。他感到很满足,很幸福,他想一直这样活下去。

日出日落,年复一年。虎斑夫妇渐渐老去,而那一天,终于来到了。

他的爱妻死了。他知道,她是一只普通的猫,不能活一百万次。

虎斑心里非常难过,他流泪了。他曾经是一只坚毅的猫,以前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难过,即便自己死过一百万次,他也一次都没哭过。然而这一次,他感觉到自己的心非常疼痛。

虎斑一直坐在那片草地上,一个猫看星星。

就这样,在看了一百万颗星星之后,虎斑猫自己也死了。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活过来。

因为,他不需要再次活过来了。

他用一百万次的重生所要追寻的东西,他找到了。

那就是,自由,自我,和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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