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
几人手中的动作停下了,皆往南尔年这边看。
她面无表情,双手插着兜,脚步缓慢的走进巷子,到了男人跟前,男人一看清打中他的是个小女孩,不禁笑出声:“小妹妹,不要管闲事,叔叔在忙,滚一边去。”
南尔年挑了挑眉,“看见了吗,我穿着校服,他也是,”她指向地上的人,“我们是校友,你欺负他就等于欺负我。”
男人一听捧腹大笑,后面几人也跟着笑,“哈,哈哈哈哈,你一女的,呈什么英雄。”
这时他打量起南尔年,眼神变了,那灌满邪欲的毛孔,似乎胀大了,正如在显微镜下放大的苍蝇,丑得可怕,“小妹妹,你不是要帮他吗,要不陪叔叔玩会,今天就放过他,怎么样?”
南尔年森冷的眸子如鹰一般锐利,摄得他们有些害怕,她低头轻笑,回答道:“好啊。”
还不等男人反应过来,南尔年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往上一拧,手臂一甩,男人摔趴在地,不等他爬起,南尔年一脚踩在后颈,脸直接“蹬”的一下磨在地面,他咬牙切齿的说:“还愣在那干嘛?给我打死这个死娘们!”
几人看愣住了,得到指令后才回过神,一股涌过去,南尔年在躲避的同时,将靠在墙上的废弃衣柜推倒,压在男人身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她一脚踹向扑过来的人的脚踝,那人摔倒的同时,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南尔年不慌不忙,猛的发力跃起,另一只脚飞旋踢中另一个人的脸。
灵敏的落下后,抄起地面上的木棍,就往他们的下盘打去,南尔年身姿敏捷小巧,顺利地躲开了他们的攻击。
木棍精确击中所有人的要害,混混们脸色由青变紫,缴械投降,他们没有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生竟然这么能打。
瘦高的男人终于从衣柜下爬出来,惊愕的看着这些捂住裆部,四处逃散的小弟们,他一瘸一拐,示意来人扶他,胖子艰难走向前。
他那扁平的长脸上,五官挪位,竖眉瞪眼的,满是凶神恶煞的表情,恶狠狠地说:“臭娘们,我记住你了,下次一定要亲手灭了你。”
他们走了,南尔年压根不在乎那人放下的狠话,正好没地方发泄,他们来一次她打一次。
南尔年瞥向角落里的少年,走上去:“同学?你怎么样?”
他抓住书包的手穆然收紧,闷声回道:“没事。”
少年慢慢拉下书包,杂乱的卷毛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嘴角有略微血迹,“谢谢你。”
南尔年没做声,看着他露出的皮肤上点点青紫的新旧伤痕,皱起眉毛,问:“这些都是他们打的?”
“嗯…“
她伸出手:“可以碰碰你的头发吗?”
似乎被问题惊住了,但仍然连忙点头,“可,可以。”
手心盖上长长的刘海,往上一掀,就在触碰他的一刻,少年呼吸一窒,南尔年明显能感受到他的紧张,整张脸完全显现出来。
长而微卷的睫毛微微颤抖,还有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眼睛很大,眼尾却是上翘的,憨态又狡黠,唯一有点缺陷,白得有些病态,但这缺陷又像是点睛之笔。
南尔年仔细梳理好他的头发,让他整个额头的露出来,就像在慈爱的对待小孩子,“你很漂亮…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保护自己…”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还是住嘴了,没有意义的事情还是不要做。
“我先走了。”说罢,就要离开。
少年连忙叫住她,“我叫时嘉。”
“嗯。”
时嘉就这样痴痴的望着走远的人,他一笑,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
在应岭的生活,南尔年开启了懒散又自在的享受模式,但是也不忘加强自己的体能训练,重复十几次的高中生,就算再学渣,成绩也不会很差,毕竟答案都可以背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疑惑,为什么一直逃课的学生,次次都能考年级第一。
年底的家长会是极为重要的,破天荒的一次,南尔年她妈终于正眼瞧了她,换上正式的衣服,开车载着她去了学校。
走廊里零零散散站着学生,教室座位上都是家长,南尔年透过玻璃朝里看,她的母亲在一众家长中显得格格不入,严谨细致的着装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面目严峻,那气势连站在台上的老师都有些后怕。
他们似乎能理解南尔年的行为举止了。
南尔年带上耳机,独自一人缩在角落里,隔离人群,音乐在未来不复存在,生存都成问题哪会有闲情听歌。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摘下一边耳机,转过身,在看请来人的样子时,她怔住了,面前的人很陌生,但是又熟悉,她迟疑一下,问道:“你是?”
时嘉神情一变,但很快恢复正常,遮住眼底失落的光彩后,鼻子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回答,“我是时嘉,你不记得我了?”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
南尔年当然记得,很久之前在巷子里被催债的同校学生,只是,变化这么大?
少年像小白杨挺拔的身姿,气质清冷,往日杂乱蓬松的卷毛如今被修剪得很短,但仍然有几根顽强的翘起来,白皙肤色在阳光下发光,清秀的脸庞在黑白校服的映衬下越发白净。
“你,变化挺大的。”
听她这么一说,时嘉红了脸,有些羞涩的低头,不敢直视,吞吞吐吐的说:“还,还好吧,主要是谢谢你,帮了我很大的忙,不知道怎么感谢…”
南尔年摆摆手,不由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你好好生活就算是对我的报恩啦。”
谈话之间,家长会结束,走廊瞬间挤满了人。
南尔年回头发现南燕交叉着手臂就站在拐角,“我妈叫我,走了,下次见。”
…
时嘉眉心微微动了动,视线驻足在南尔年跑动的背影上,直到消失在拐角处,她,跑的好快啊,掌心攒着的头绳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她的香味,这是他每天晚上助他安眠的小宝贝,放在床头,就如同她躺在身边。
但是,他真的不满足于此。
一路上的沉默在车上被打破,南燕直言:“刚刚那位应该是时同学吧。”
“嗯。”
南燕早就知道他,因为半年前南尔年从她的卡里取走了50万,虽然这些钱对于她而言不足挂齿,但一向不问她要钱的女儿突然做出这种举动,做妈妈的当然要稍微过问一下。
所以她找人查了查钱转到哪里去了,收款人名叫王龙,是个无业游民,经常出入夜场,红灯区,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和流氓一样混迹街头,如果没钱了,会去接一些催债的单子。
而这一次他接的单子不寻常,对方给的雇金要比平常高出五倍,要求不仅仅是要把钱拿回来,还要永远追责欠债人的子女,势要毁了他们的态度。
王龙知道这样做犯法,直到他清楚欠债人一家的情况,时孟民作为欠债人,好赌成性,满脑淫虫,在欠下17万元后,怕是知道自己不可能还的起,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为了满足自己的色心,直接绑架了雇主的女儿,实施强奸,整整七天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木板屋内。
随后警察找到线索,但是等他们到了藏匿点时,时孟民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满身狼藉,奄奄一息的女生。
雇主找不到时孟民,但是找到了住在应岭市廉租房里的妻子,还有将要上高中的儿子,说来也可怜,时孟民在时嘉刚出生时就和情人远走高飞,抛弃了刚怀孕的时母,时嘉母亲没学历,只能做体力活养活她和儿子。
虽说冤有头债有主,但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被弄成这个样子,难解心头之恨,于是,债务追上了年仅17岁的时嘉。
南燕语气不善:“你这是误打误撞,要是那个女生是丘老的亲女儿,可不是钱能摆平的,”她目光逼人,”听着,没有下次。”
…反正左右没几天可活,到时候钱也就没什么用了,这种事让她碰见,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南尔年望向外面的穿梭的风景,各种颜色混作一团,分不清事物。
南燕接着说道:“你收拾一下,过完这个寒假,我们搬回海邑。”
海邑啊,那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见南尔年依旧像呆子一样看着窗外,南燕作罢。
车内又是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