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世界上残忍有很多种表达方式，我不确定我是哪一种。它可以是春天角落里未消融的雪，被哪个孩子路过时不小心踩踏；可以是让火包裹又掉落下的灰烬，被浊风携去未知的海域；可以是从未被铭记的誓词，被时间冲洗得只剩下无名指上毫无意义的银质指环。

我坚信不疑，太阳从东方升起时，那刺眼的光辉必定驱赶躲在水沟中的浅淡，再完美的人也会在那骇人的光亮下被割裂，露出那拼命掩盖的残破不堪。所以我在寻找一个宽容到可以包藏下我所有不尽人意的庇佑之所，可惜没有光照不到的地方，所有人都被困在了名为大众的光明之下，我也将拥挤在其中，成为烛芯燃烧下的一滴蜡油，永远定格。

乌鸦的羽毛不是写不成圣经上的故事，只是白鸽被世俗定为了圣洁的孩子。我一身白纱跪在教堂的彩色玻璃前，闭眼倾听那上帝的遗言，教父一遍遍宣告着犹如葡萄酒般淳厚的答案，是我敬畏的，那死去后黄泉的最后仁善。所有人齐聚于教堂后的凌迟场，叫嚷欢迎着杀人犯的优美登场。我带着枷锁出现在路的尽头，没有同周围人一样的蓝色眼眸。藏匿在阴影的无神的瞳孔，随着棕色发丝被清风掀起，而坦露在众多负罪者的眼中，我赤脚踩过路上的泥泞，其中参杂着闪着太阳光芒的琉璃，我猜想可能是哪位受伤的人不经意跌落后碎掉的心吧，被教堂中的醉鬼误把它和泥土混在了一起。

待我走到刑台之上，早已收获了满满一筐嘲讽的炙热目光，磕眸最后感受这腥风带着阳光中腐烂的凝香，睁眼再瞧瞧这台下人被光笼罩的看不清的脸。早已经没有了遗憾，对那从来不存在的温柔最后的贪恋。子弹擦着空气的温热冲入我未曾打开的心门，苦痛在这时被轻描淡写，我倒下时，只看到石板路上延长的血痕，以及落日最后的余晖。

我采撷了朝霞下藏着黑夜的露珠，斩切了曾经追随太阳而动的转日莲的脖颈，揉碎了柳树上春蝉的旧衫，只为将碎片作为蜘蛛演奏曲调的打赏。做这一切有错，只因为我是只不能书写圣经的乌鸦。若白鸽羽毛揉起的风摧毁了露水的家，拾去了折断的花芯中的瓜子，锋利的尖爪抓起蝉皮，杂碎了蜘蛛编织了一晚上的梦境，那么一切都将重新定义，在满是嘲讽的歌声里。

那么既然如此，为何不躲开那致命的欢喜，放弃那悠然自得生活的旋律，好好享受着名为孤独的洗礼，而是灌输下为了梦想而努力的药剂——我说的是，作为乌鸦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