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想过,我跟蒋南洲重逢会是在这一天,而我也在这天再次栽在他身上。
——许知晚
2017年九月十六。我刚上高二,恰逢过了十八岁生辰。
下课铃响起,教学楼里一阵狂跑的轰动,那是课下学生独有的兴奋劲。而我,对于此,仅有的是内心无尽的平淡。
这种场面早已见怪不怪,毕竟上一世我可是在苏荷高中待了整整三年。这里的一切都过于熟悉,却又莫名心酸。
伴着倾盆的漂泊雨,我慢慢吞吞走到公交站。宽大的雨伞怎么了遮不住我小小的身躯,我冷的打了个寒颤,双腿哆嗦着挤上了17路公交车。
我抬手投下裤兜里的两枚硬币,随即转身找了个地站着。
车上人越来越多。挤的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干脆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吊坠,那是一颗琥珀色的吊坠,是我妹妹许知舟在我十六岁那年送给我的。
“啊!”公交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就在短短几秒,我感觉到前方有个胖胖的人把我往后挤了,随即我便一屁股坐在身后侧一双笔直有力的大腿上。
来不及反应,我赶忙想着站起来,谁知身后的人突然吱声,“乱动什么?”
然后一双大手紧紧的拽住了我,我稳稳的坐在身后的人的腿上!
公交车又来了个急转弯,我整个身子向后一仰,闻到了一股熟悉清淡的薄荷味!
我忸怩着身子,不安的猜测身后的人会不会是我想见的人。
却也只听到那人用教训的语气同我说:“怎么,想再摔一次?”熟悉的声音落在耳畔,我惊讶的拧过头看了一眼,居然真的是蒋南洲。
他不悦地瞪我,大腿微微动了,而我离他很近距离的肢体接触让我感觉到心跳加速跳动,面色潮红,双腿有些发抖,此刻我还坐在他腿上,这姿势让全车的人都看直了眼。
没想到,再重逢,我跟他会是这般尴尬的场景。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车上的人就炸开了锅。
一个满头白发的大妈忍不住数落:“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不害臊,公众场合就开始搂搂抱抱。”
“快放开我!”我低声朝身后的男人说了句,他却充耳不闻,若无其事继续拽着我的手臂,仿佛这个动作他已经如此娴熟。
虽然上一世这样亲密的动作我们曾有很多次,可是这一世我跟蒋南洲还不认识啊。
蒋南洲也不是个受气的性子,盯着大妈就回怼:“犯法?”
“照大妈你这么说,要是你不小心摔在我身上,我也应该一脚把你踹开?”蒋南洲话语逼人,剑眉轻挑,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他的放荡不羁。
我本以为他是个斯文儒雅之人,现在想来,原来上一世我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蒋南洲!
大妈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脸色铁青地板着脸!欲言又止,生怕自己再度吃亏。
见他不松手,一位大爷也忙过来解围,附和道:“是啊,小伙子,人姑娘都让放开了,有什么矛盾回去再和你女朋友说清楚!”
“对啊对啊,小伙子,快撒手吧,不然这一车的人都看你们笑话,你看你女朋友脸都红成什么样子。”
这一说简直让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哪里是他女朋友,一把老脸更不知往哪放!特别是身后的男人此时还嗤笑一声,“呵,女朋友!”
我感觉他像是在嘲弄我的窘迫一般,即使此时背对着他,我都能感觉到他脸上邪魅的笑容。
于是我猛地站起,不管不顾甩开了他的手,明晃晃之下向外挪了几步,远离了那个可恶的男人。
他脸上擒着的笑意并未衰减,仿佛伴随着我的窘迫越发加深,那一刻我真想狠狠拧他一下,气他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我如此难堪。
好不容易公交车到站了,我猛地冲下车,头也不回地走掉。
就连刚才鞋带开了我都没注意,直到一个跟头栽在地上,我狼狈的趴在地板,雨伞也被甩出了几米开外,腿部一阵抽搐袭来,我疼的惊呼一声,“嘶!”该死的蒋南洲。
我赶忙站起来捡好伞,一股脑冲进了兼职的小店。
到了店里,老板娘见我浑身湿透,忍不住吆喝道,“这都几点了啊,店里都忙不过来了!”
听着她的数落,我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一定准时!”
“可别,你这一身狼狈样可怎么帮我招呼客人。一天天也不知道长点心,不帮忙反而还给我掉链子!”这话一出,我脸上的窘迫更加无以复加,只能愣愣地站在那。
看着她一脸的嫌弃和厌恶,我压住心底的脾气,换做别人我早就回怼回去。
但是没有办法,谁让我缺钱呢!不仅要自力更生,我还得养着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妹妹。如果不是为了钱,谁愿意这样委曲求全。
老板见她讲话一脸刻薄,赶忙过来解围,“小晚啊,先进去换身衣服吧,我女儿年龄跟你差不多,我找件干的给你换上!”
架不住老板的善良心肠,我被推搡着进了换衣间。
只在想,这两夫妻的性格,可真是一个天一个地,无奈叹了口气便开始忙活起来。
晚上十点,准时下班。
我掏出裤兜里颇有年代感的老人机给知舟播了通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我感觉到她才慢悠悠地接起。
我直入主题:“今晚老规矩我得去趟网吧,你自己在家先锁好门,不用等我回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知舟很久才吐出一个字:“嗯。”
我没太在意,只是电话那头刺耳的电音以及明显的喧闹让我打了个哆嗦,我问,“你在哪?”
这一回,知舟回话很快,她道:“姐姐我在家啊。”
她语气急促,带着掩盖的韵味,我一听就知道她在撒谎,突然心底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那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感觉到许知舟的害怕。
良久,她又道:“姐姐,你……先别回来。”
电话那头又传来噩耗般粗犷干瘪的声音:“快点滚出来。别以为躲在里边不出声就没事,再不开门老子弄死你!”
骂骂咧咧的声音还在继续,我提着手里的伞猛地往家门口方向走,“知舟你别怕,姐姐马上回来。”
“听到了吗?先躲好!”
“嘟嘟嘟……”电话断线了,我从来没这么紧张过,我怕,知舟会出事。
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看见门前一团乱糟,原本布满灰尘的陈旧楼梯因为损坏的工具变得更加杂乱无章,所有能砸的东西都被砸得稀巴烂,楼道一个个宽大且杂乱无章的脚印的脚印昭示着这里刚经历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