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下）

宋歇说夏天会带我去他那玩，我想拒绝，他就委屈似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我。雾蒙蒙的，像冬日清晨第一抹阳光下将亮未亮的雪。“好吧，你带我去。”他笑了，很好看。

我觉得我没多期待他能带我走，可是他走之后日子过得好慢啊，雪化了之后怎么才是春天。我开始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一切白色的事物，啊，我承认，我很想与他相遇，我想他了。

仲夏那天家里一个亲戚带来了一束花，娇艳漂亮，放在我家的一个水晶瓶中，是玫瑰。在灯光下柔软地舒展着，像一团火。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它的花语是爱情。我想触碰它，带着类似于虔诚的心去触碰。“于欢，我来啦。”宋歇的尾音轻挑带着点愉悦。

我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收回触碰花的手，思绪在他花粉过敏的事上盘旋。宋歇好像看出了什么，笑着一步一步走向我，紧紧抓住我的手没松，“没事啊，这点花粉怕什么。于欢，我带你去南荆。”记忆中妈妈的手一直都是凉的，我不知道一个人的手可以这么温暖，我好像听到了心跳声。

那是我第一次离开槐南，没有计划，只是单纯地相信着那个干净的少年。车窗外的风景倒退着，我看到了好多槐南没有的事物。“于欢，那里以前是个坡的，后来被挖成平地填有些凹地了，这里其实以前并不是都平的……”宋歇又开始喋喋不休了，我没嫌烦，反而是有点怀念。

“喝杨枝甘露吗？”宋歇让我在喷泉旁待会儿不许乱跑，消失了一小段时间突然出现在我旁边。“啊。”什么东西？我不解。“杨枝甘露，好喝，试试看。”他往我手里塞了一杯不知道怎么形容长相的水？我浅浅尝了一口，甜甜的有点酸。实在是我文化不够，很好喝我却只能想好喝好喝。

“好喝吧？哈哈。”宋歇在旁边笑，阳光下空气中好像都是夏天的味道，和冬天不同，很暖，充满生机，不远处花店的花开得很绚烂。花……“于欢，你看，下雪了。”宋歇低低地叫我名字，我抬起头，入眼是漫天漫舞的雪，轻轻地，慢慢地飘，落在指尖是凉的，心却是炙热的。

“怎么样？我根据紫荆冬奥会的人工造雪的那个原理……”又开始了，他的喋喋不休，又开始了，心跳好快。不远处花店招牌上的红玫瑰好漂亮，我明白了为什么它的花语是爱情，我听见有人叫我靠近他，抓住他，记忆中的玫瑰花也好像一团火燃烧，不再停止。心里有点空，我想抓住他，就像在大海深处的鲸鱼找寻着同一声音频率的另一半，期待着，渴望着，直到相逢。

我没了脾气，每个枯燥乏味的事物都填上了温暖的颜色。我想触碰心里那朵玫瑰的愿望是无望的，宋歇不喜欢我。当我鼓起勇气说出那句喜欢，一向言笑晏晏的他，却皱着眉，似乎在思考着很难懂的问题。氧气在被看不见的怪物抽走，宋歇终于打破了沉默，“抱歉，于欢。”

为什么要道歉？别道歉啊，好难受，为什么这么痛啊，我把视线投向心中的玫瑰，我要紧紧抓住它。

我去了平日最烦的藏书阁，在昏暗的光线下像疯了似的查找养情蛊的方法，想着在今年让宋歇爱上我，那是不是就说明他会好好珍惜我。妈妈以前疯狂可笑的行为也与我重叠起来，好烦啊，怎么这么痛啊，我忘记了时间，只记得水晶瓶中的玫瑰枯了，我把它做成了标本，身上用来打发时间的蓝色风铃也不知扔在了哪里，院外的那棵梨树落叶了，槐南开始下雪了，槐南的冬天好冷啊，明明有火，怎么好像还是少了点什么。

养情蛊对养蛊者有副作用，折寿，今年妈妈没撑过去，我沉默地埋葬了她，其实我一直不讨厌我妈，这个傻女人，因为爸爸余生一直都不快乐，她给我取名于欢，就是希望我能快乐，可是她走的这么早，我哪能快乐啊。

在无数个灯光月光交织下。我一次又一次地养蛊，在通红的双眼落泪时，心里的玫瑰也越发绚烂，妈妈没学会的情蛊，我学会了，手上养蛊弄的伤好了，我抓住了心里的玫瑰花。宋歇有点愣，更多的是不可置信，他是个热爱自由的人，最不喜欢被束缚，所以在知道被我下蛊的时候，我第一次知道厌恶会出现在他的脸上。“于欢，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很恶心，你这样我真的会不想理你。”

我落泪着，想抓住他的手颤抖着，颤抖地小声说着：“我爱你。”一遍又一遍，直到他眼中的光不复存在，有点呆滞地看着我，宋歇笑了，像失去了生命的玫瑰花，“我爱你，于欢。”我抓住了心里的玫瑰花，他身上的刺扎进了手里，一边痛一边流血。

他在反抗，在每次情蛊的控制变弱时，他恨我，再也没有用温柔的语气跟我说话。“我爱你，于欢。”失去了焦距而呆呆的眼神投在我身上，我哭着，从未敢触碰他。

槐南又下雪了，宋歇站在雪中没动作，没有生机，就算说着爱，却也不是他，像机器人一样有问必答，雪花绕着他转啊转，我走向了他。听到我靠近的声音，宋歇慢慢转过身对我笑，“于欢，你来啦！我好想你。”“我爱你，宋歇。”我轻轻地说。他明明笑着却好像在叹息，“于欢，我也爱你。”

“我放你走吧，宋歇。”我说。宋歇愣了，紧紧抓住我的手，这是我第二次碰到他的手，炙热又让人心安，雪下大了，我眼泪跟着雪一起掉。宋歇说：“于欢，为什么？我做的不够好吗？别离开我，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

有人说情蛊没解，怎么可能呢？以前宋歇总说我笨，是个笨蛋，可我很聪明啊，我解了他的蛊不是吗？不过也就聪明了这一次，我抓住了心里的玫瑰，留下了永远不会好的伤，养情蛊折寿的，我快死了。

看着宋歇逐渐清明的眼睛，我推开了他，“你走吧。”说完就往家里跑，那个被我做成标本的玫瑰被我翻出来紧紧抓在了手里，尖锐的刺狠狠地扎进手里，血滴在地上的声音有点闷，眼泪在掉，我用力压着心里的痛，不想哭出声音，还是好痛啊，意识也在昏沉，我想我是出现幻觉了。

雪落的声音，有人在靠近。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宋歇，我爱你至死不渝。

（随便写写，真正的情蛊不是这样的，剧情需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