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成突然讲出的这些话使王梦甜不知所措,迷茫地看着他。
最后王梦甜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的脑子:不要心存幻想,有些事情就如乱麻一样,越去琢磨越没有厘头,不如不去细想,自己还能活的时间长久些。
“周主管,你是不是认为我们曾经是同学,加上其他可有可无的联系,我就必须对你充满热情,对吗?
但是我们俩相处时都是在办公场合,你的身份既代表施工方,又代表投资人,而我是政府职能部门里的一名公职人员,投资公司和政府是一种既对立又统一的关系,而我们的关系也是一样。
并且我的工作准则要求我时刻保持公职人员应有的客观的工作态度,时刻提醒着我,自己的形象就代表着台柳镇政府的形象。
你是想让我同你合作的其他公司的女职员一样,紧贴着甚至是爬到你的身上吗?而且还要我360度无死角的给你一张假模假样的笑脸吗?
这是绝不可能的,首先,我的身份立场不允许我做那样的事;其次我容忍不了自己成为那样的人,如果非要我去做这种事情,我会选择辞职离开这里。”
“从始至终我都不会要求你那样去做,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我希望你可以像对待普通同事那样对待我,以及我的同事们,毕竟我们曾经做过同学。”
王梦甜从周新成的话中感受到塔有心无力的挫败感和无奈感,他对自己提出的要求更像是请求。
“我会尽量平等待人,至于能做到何种程度,我也不知道。
我更希望你和你的同事恪尽职守,真正给台柳镇村民的生活带来改变,让这群朴实又普通的村民因为你们的到来和投资真正的改善了生活质量,而不是让他们傻傻的又一次经历“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假欢喜。”
周新成有很多话想要讲给王梦甜听,但此时的王梦甜显然无心倾听,于是两人各自利落地朝着反方向走开。
台柳镇的办公大楼里仍然有人马不停蹄地忙着工作,也有人打着加班旗号的美名,却并未做加班需要处理的事情,而是一直看着花坛前站着的两个人。
对于捕风捉影、幸灾乐祸之人,他们一定坚信眼见为实,至于能不能听到两人谈话的声音都是无关紧要的。
王梦甜几乎每晚都会做梦,乱七八糟的事情让她的脑袋在第二天起来会很痛。她从未和母亲讲过这些事情。
自从有了记忆开始,她每经历一次刻骨铭心的离别后,就会出现无比抑郁的痛楚,无缘无故的恐惧,这些反而会使她的梦境格外清晰。
可是有研究表明:梦越清晰,做梦的人在潜意识里消耗的精力就会越多,从而使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疲惫。
实际上,王梦甜确实感到很累。那种感觉就像是把一个不会游泳的孩子突然推进了泳池里,孩子四肢在水里猛烈的挣扎,而池边却站满了围观的人。
这群人像是在围观,又不像是在围观,因为没有人纵身一跃去救池中的孩子。
他们和身边的人依旧谈笑风生,无动于衷,好像没看见正在泳池里挣扎的人。
今早起来,王梦甜的头依然有些痛,昨晚的梦只不过是将她和周新成昨天的对话场景重复上演了一遍,没想到威力还是这么大。
她揉了揉太阳穴,又给自己打气道:“王梦甜,你要加油,不要让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或压力的影响到你,保重身体,健健康康为祖国事业工作许许多多哦!”
于是,她调整心情,开始继续去做昨天的工作。
王梦甜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打开电脑,陈组长就把她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陈鸿民照例问了关于果汁制造车间项目的进展情况,然后又对她说,了:“今年台柳镇的春耕工作在今天正式开始了,你到现场去看看。
因为今年我们镇对平坦开阔、面积较大的田地采用机械化耕种的方式,一来减轻村民们的耕种负担,二来提高农耕效率。
在这轮降雨来临之前,务必将山地和平地的耕种任务完成。
往年你负责镇里一部分土地耕种的事宜,今年还是由你来负责。机械化耕种的过程中碰到什么突发性问题,尤其是由于邻里之间耕地面积而引发的矛盾,要及时、公正、有效的进行解决处理,不要使事情扩大或者引起不良的影响。”
“好的,陈组长,你讲的我都记下了,我现在就到机械化春耕启动的平地去。”
陈组长点头,目送她走出办公室。
王梦甜回到工位拿上车钥匙和外套就往外走,乔红雪连忙叫住她,“你去哪里啊?今天上午有两处选址地调研考察的任务,你得在现场给他们解决疑问呢!”
乔红雪这么一提醒,王梦甜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没有解决。
“我的办公桌左上角是今天上午选址地的全部资料交给你了,我要赶去春季机械化耕作的土地现场,来不及了!我看好你哦!加油!”
乔红雪还想和王梦甜贫几句嘴,一回头看见陈组长从办公室走出来,立马乖巧地如邻家大姐姐,认真工作起来。
王梦甜急急忙忙向外走,心里想着春耕的事情,用手推动旋转门时没有注意到有人就势从外面进来。
整个旋转门因为外力加速旋动起来,把刚要进门的周新成绞了进来。
他的后脚跟,也就是足键的位置被门框重重碾压到,以至于皮鞋的一部分都处在门框与地面中间的缝隙里。
王梦甜看到这一幕,既想哭又想笑,但动作快于思想,一把拉住还在旋转的门。
值班的门卫大爷赶忙过来。
因为她与周新成被隔绝在两个空间里,她想帮忙也帮不上。
门卫大爷首先告诉外面上班的人从侧门进入,然后又同门里的两个人讲,他要让旋转门朝反方向转动,他们两人尽量跟着旋转门转动的方向走。
周新成背对着她,当旋转门回转的那一刻,王梦甜感觉到周新成的身体在颤抖。
她以二十多年习得的生活常识得出了结论:无论人身体的哪一部位被门夹住,它会带给当事人不一样的疼痛,那是一件非常非常痛苦的事情。
在门卫大爷的帮助下,周新成的脚和鞋终于被拔出来。
皮鞋完好无损,但脚跟状况好像是不容乐观。
脚跟的位置正青紫青紫的充着血,马上就会形成血泡。
王梦甜害怕了,她以为只是轻微的碰伤,回去抹点儿云南白药就会好,没想到这么严重。
她走到周新成脚边蹲下,旁若无人的拿起了他的脚查看,一边看一边说着“对不起”。
周新成看着眼前女孩涨红的脸颊,既为自己感到欣喜,又对王梦甜十分的心疼。
他忙让王梦甜把脚放下,还说着自己没有事情,让她别担心。
更不用自责,是他自己走路恍恍惚惚,没注意到有人推门出去。
周新成看到王梦甜拿着外套和车钥匙,便知道她是要出去的。
便对她说,“你有事先去忙吧!我一会儿叫我的同事送我去医院看看,不会有什么大事。”
这时王梦甜的手机铃声不适时地响起。
“也许我偶尔还是会想他,偶尔难免会惦记着她,”铃声是李宗盛的歌曲《爱的代价》。
刚唱两句,王梦甜就把电话接起来了,周新成倒是想一直听下去,他不知道王梦甜为什么这么喜欢李宗盛的歌。
他大学的室友曾在寝室里说过:年少不懂李宗盛,听懂已是不惑年。
王梦甜连而立之年都不到,会听懂李宗盛吗?
电话那面的同事问王梦甜怎么还没到,有村民不同意机械化春耕,导致现在所有机器设备无法启动。
因为王梦甜和村民们更熟悉一些,让她赶紧过来,给这群人讲讲机械化耕种的好处。
听筒里的声音不大,周新成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王梦甜163的身高比坐在椅子上的周新成并高不了多少,所以他听清楚对面人的讲话了。
王梦甜挂了电话,满怀歉意地看向周新成。
“你一定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吧?因为我在你的表情里看到了。我这里没有什么大事情,如果我真的有事情的话,我希望你提着果篮到医院或是到我父母家去看我。现在你赶快去处理你的事情吧?”
王梦甜还在说着那句“对不起!”
“我已经说过是我自己不小心,如果你非要觉得是你的错,那我等着你的果篮。”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来,王梦甜看着手机不知是接好还是不接好。
她猛然间想起春耕那边的任务耽误不得。
“那你在医院等着我,我一定去看你!”
周新成十分满意的点头,看着王梦甜离开。她走后周新成才记起脚跟处阵阵的疼痛感,被门夹过的感觉真是不一般。
这会脚跟处的血泡已经充盈起来,周边也跟着肿胀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打给他的同事。
王梦甜赶到纠纷发生地时,一群村民围站在地头的一处,喧嚣的氛四溢意遍。
她的同事则站在离这群村民较远的位置上,她走过去同同事打了声招呼,便径直走向那群村民。
村民发觉有人向他们走过来,便一起回头,发现是王梦甜,都略显不好意思。
村民们淳朴沧桑的脸颊,让王梦甜有种不知所措之感。
但她还是走到这群人的身边,与平日同他们唠家常一样打着招呼。
“大家是对我们的机械化春耕有疑问吗?可以讲给我听,我会全力帮助大家解决问题。即使我解决不了的,我的上级领导也会想办法帮助大家的。”
有人开口说道,“这个专门用来耕种的机器,和我们人工播种耕种有很大的不同,播种的数量和间距与我们以往的经验相差太多,我们怕种子出苗率太低,影响秋季的打粮产量。”
虽然王梦甜从未种过地,但小时候跟在父母身后,看见他们一年四季辛勤劳动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脚下的黄土地上,便使她与这群村民感同身受。
“那我只好找上级的领导,让他去派一位负责机械化春耕的农业专家到现场来给大家解答疑惑了。”
村民们不置可否的一一点头。
王梦甜到一边给陈鸿民打电话,把现场的大致状况讲给他听,并提出让这方面的农业专家到现场来一趟。
陈鸿民说没问题,他现在去找镇长,请求他帮忙向上级借调农业专家过来。
王梦甜十分焦急,抬头看着天空,早上还是湛蓝的,这会儿却变成了淡蓝色。
陈组长派自己来这里之前就嘱托过自己,这几天随时都会降雨,所以他一定比自己还担心土地的耕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