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稳稳当当的停在王梦甜家的院子里,她的父母彼此搀扶着从屋子里着走出来。
当看到有两个人从车上下来时,母亲突然很激动,连忙对旁边的父亲说:“看来王永博这小子真是没有搪塞我,这不就把人带回来了吗?”
王梦甜和乔红雪从车后座把买的东西拿下来,父母这会儿已经加速走到车前,在看清了同王梦甜一起回来的人,是个女人后,母亲的不开心瞬间就在脸上显现出来。
“爸妈,给你们俩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事乔红雪,我特地邀请她到咱们家来吃野菜宴的。你们看,人家还给你俩带了礼物呢!”
母亲失望归失望,但不能牵连到别人,马上说:“你们是同事,那也就是朋友,还带什么东西啊!有时间常来家里玩儿就好,正好也让我们两个老人热闹欢脱一下。”
“快进屋吧!我和你妈听说你要回来,第二天便去挖野菜,摘榆钱儿。
等把这些个都弄回来后,才想起来离你回来还有好几天的时间呢!准备的太早了。”父亲一边说着话,一边为乔红雪带路进屋。
王梦甜得意的说:“你们俩一定是很想我,想迫切的见到我。现在知道生女儿的好处了吧?”
乔红雪见到王梦甜十分俏皮的一面,很羡慕她的生活。
进了屋,母亲让她们俩好好呆着,她去准备晚饭,还端出一盘小零食让俩个人边吃边聊。
“我坐在这里真无聊,要不趁着吃饭前,我带你出去转一转。”王梦甜十分热情地向乔红雪提议。
“可以啊!我也想看一看是什么样的风水宝地能够把你孕育出来。”
“哈哈哈!黄土地,凌河水,朝柳天,是这些孕育滋补了我长大,外出读书,然后再回这里。”
“王梦甜,你对家乡有着云一般的执念,我以前还以为你是厌倦了外面的世界,所以才选择回到这里的。
现在看来,我的猜测都是错的。”
两人互相打趣着走出自家的院落,沿着平缓的水泥路,伴着幕春的绿柳青杨,悠然地行走着。
不出王梦甜所料,本村的一群大妈们正围聚在一起,逗笑声,争辩声接连不断地从中传出。
当看见王梦甜和乔红雪走过来之后,这群人霎时静然不语,直勾勾地盯着两人审视。王梦甜早已习惯她们如阳光穿透般的注视。
乔红雪极不自然地靠近王梦甜的肩膀,似在求救。她小声对乔红雪说:“背挺直,眼睛目视前方,脚步放稳,不要紧张,到哪里去都会遇到大妈们,习惯了就好。”
就这样,两个人顺利通过大妈们齐刷刷的检阅,便极其放松地走远。
可这群大妈并没有打算放过她们,“这不是前街王儒臣家的闺女吗?不过旁边的那个女孩是谁呀?我怎么一次都没见,不过长得还挺俊俏的,一定是他亲戚家的。”
“刚才那个王儒臣家的三闺女,听说都二十七了,还没有找到婆家呢!”
“那她也不能因为自己有个公务员的工作就把结婚要求定得太高啊!女人终究还是要嫁人的。”
“王儒臣的几个儿女都混得不错,三个读了大学,一个留在身边。看他家以前过得怂包日子,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能有今天……”
王梦甜也不知道自己的一次散步能让这群人如此的亢奋,甚至还让她们追溯到了自家的祖辈老人。
如果在他们之中,要是有一个年岁更长的老者,估计能把王梦甜她家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讨论一番。
几乎所有发生在农村村落的家常里短,都是中国本村农民最乐意讨论的事情,这也是一项属于农民的休闲娱乐活动。
就像年轻人喜欢蹦迪,中年人热爱运动,老年人酷爱跳广场舞一样,谁都没有剥削这种娱乐的权利。
你若也喜欢,就加入她们的队伍,你若不感兴趣,只需默默走开,不要打扰她们津津乐道的兴致。
这就是中国的农村社会,也是中国大妈的农村生活。
乔红雪顺着王梦甜手指方的方向看去,“你知道这座山为什么光秃秃的吗?它只有一块像黄山一样滑润的巨石。”
乔红雪摇头等着王梦甜为她解答,“因为它经历过一场大火。
我刚上小学的时候,一天傍晚放学回家,就见到一大群人站在马路边眺望着这座大山。
“大火已经烧过了最高潮的时刻,这会儿的火势已渐小,但仍然阻挡不了静止不动的树木葬身于火海之中。
“到了晚上,这座山的山腰好像悬挂着一整条巨龙,我那时觉得壮观极了,要是天天晚上都能看到这个场面该多么好啊!
“不过在第二天一早,我就发现火被完全浸灭了。也不知是因为消防员的努力,还是由于无物可烧,自己熄灭的。
总之,这座大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只留下这块巨石,上面再也没有农民可以利用的资源,它变得一无是处了!”
“不过,它现在这样也挺好看的,山若皆青葱一片,千山万山就都成了一个样,跟复制似的,只有这种嶙峋的山峰才能独占鳌头,别有天地,使人记住它。”
王梦甜第一次听见有人不为这座大山感到惋惜的,不过理由倒是挺新颖的。
“你的看法很独特,这座山从前不幸的遭遇或许是它的另一次重生。”
“这是你自己拓展的想法,可不是我的看法使你重新去认识这座山的。”
乔红雪清晰地表达着自己,她与王梦甜亦友更似师。
“谢谢你的变相夸奖,我接受了!那你再转过身来,看看我们身后的这座山丘,它是我童年的乐园。
“在这座山丘上,我在奔跑、在嬉戏、在探索一切好奇的事情,它才是我的童年玩伴。”
我现在终于知道你对这片土地为何有如此深沉的热爱了,以至于台柳镇都或多或少地沾了它的光。”
她对乔红雪的话既不否认,也不去承认,自己确实热爱这片土地,但也确实因为自己的无能无才。
只有将自己的一切,全都投入到最熟悉的土地上,才能找到一丝的成就感和认可感。
此时,母亲打电话给她说晚饭已经做好,赶快回来吃饭了。
她们两人调转闲游的方向,奔回满是烟火的农家小院。
这一次路过大妈们时,先是被她们共同注视了两秒钟,而后就彻底失去了她们的宠幸。显然,大妈们对她俩已经没有了新鲜感,要是再从她们面前多出现过几次,没准儿她们会视而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