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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公主.玉京谣(二)

兰陵公主……玉京谣(一)

妩姜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看自己的裙裾,咬着下唇,终于将今晚发生的事说了出来。他只是静静听着,并没有插话。

妩姜也没指望他能给自己什么回应,一个像他那样可怕的囚犯,虽然没有见过他真如传说中一样剥皮削骨,但指望他来安慰自己也是妄想。

“算了,我跟你说这干什么呢,你快吃吧,吃完把提蓝给我。”

“你就没有想过要解决这事?”

“解决?”缸碎了,染料流尽,责罚已经无可避免,就算交代出高芷,以做证的人数而论,管樾也势必信高芷而不信她和灵枢。

“那你就这么着,回去等着明天乖乖受罚?”

“不然呢?”妩姜有点儿莫名其妙。

“这件事我可以帮你解决,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初听前一句,妩姜猝然一阵惊喜,但紧跟着听到后一句,她的心陡然往下一沉。且不论这死囚的话是否可信,单只是他要自己答应一个条件这要求,就绝不是什么好事。莫非……他竟然是要自己帮他逃狱?

想到这里,妩姜猛一抬头:“你别指望我帮你逃狱,我宁可受罚。”

对方发出一声嗤笑,眼中闪动着一丝不屑,隐约又有几分玩味。

“你认为……我需要你帮我逃狱?”

“难道不是吗?妩姜本能地反问,一个死囚,最需要的是什么?自然是生命和自由,难道还会是一个鸡腿?”

“你有那个能力吗?”

妩姜张了张嘴,居然无言以对。

“好了,言归正传,你一口拒绝我,居然不怕受罚?”

“我怕啊,可是怕也不能帮你干坏事。”

死囚看着她认真的神情,慢慢收敛了笑容,有几分欣赏地点了一下头:“好,我没看错你这个小丫头,敢给我送三年的饭,还敢拒绝我的交换条件,值得我帮你。”

“啊?”

“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是谁吗?”

妩姜下意识摇摇头。

他似乎在意料之中,笑了一下:“那么,你以后可以叫我摩达。”看她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他也并不意外,继续道:“我的要求很简单,以后,你只要每日送饭时跟着我练字,并背诵一篇文章便可。”

“就这么简单?”妩姜有点儿不敢相信。

“当然,我这个先生比较严格,你背不出来可是要打手瓜的。”

打手心什么的,相较于习文断字的诱惑来说,于妩姜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掖庭的宫人都没有谈论学识的资格,连技术都是口口相传,识字的宫人少之又少,高芷得管樾欢心的一个原因就是她曾身为公主,颇有几学识,常帮管樾写一些家书。而现在居然有这么好的事,这人不仅帮她解决染料的事,还要教她识字,她不由得雀跃不已。

“你入织染局还不久吧?”

“嗯,才几天而已。”

“那靛青和黄檗这两种染料你知道吗?”

“我知道一些,黄檗染出来的是黄色,靛青染出来的是深蓝。”

黄檗的枝叶和树皮都可以柴黄色,并不少见,但它染出的黄色不够鲜亮,不常用。靛青则要将蓝草水浸之后再加入定量石灰水生出靛青块存放备用,虽然工序稍复杂了些,织染局倒是备得很多。

“先以黄檗煎水染色,再以靛青或小叶苋蓝煎水套染,染出来的绿色格外鲜亮,比墨绿更好看,而且这种绿色前所未有,想必更能得太后欢心。”

“这……真的吗?”妩姜将信将疑。

“你也可以不信我,反正我也少不了什么。”说话间,摩达巳经将他的晚餐吃完,将提蓝递给她,不打算再和她说什么。

“哎,等等,那个……你是因为什么被关进诏狱的?”

不出所料,她并没有得到想要知道的答案,只听到了活动小门“砰”的一声撞击。

妩姜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是离去的时候,她的心情已截然不同,连平日小心翼翼的脚步都轻快起来。

不出所料,翌日清晨当管樾得知墨绿染缸被砸碎,染料全都流光的事,脸色阴沉得仿佛随时要吞噬迟这群低眉垂首、大气都不敢喘的宫人。

“说,到底是谁干的?”管樾看着院子地面上已渗刀土地、无法完全清除的墨绿色,气得整个人都哆嗦起来。这样的罪责,别说一个小小官人,就连她也担当不起。众宫人都不作声,恨不得将头低得靠到胸,生怕此肘发出一丝声息遭到了迁怒。灵枢早决定了要上前认罪,此刻在心中盘算着说辞。高芷则微不可察地转动一下目光,眼角余光瞥见同样低垂脑袋的灵枢,意外发现妩姜竟然不在人群当中。

高芷心中刚讶异了不到片刻,就看见妩姜端着一只托盘匆匆过来,因为手中不方便,她只能屈膝行礼:“管姑姑,我来迟了。”

“你……你知不知道你负责的墨绿染缸碎了,染料全流光了?现在你居然敢没事人似的来这么晚……”管樾气得声音都带着颤抖。

“管姑姑,我知道您要问什么,我正是为此事来迟。那缸染料我没有看管好,不慎砸碎了染缸,我自愿领罚。”

管樾倒是没想到盘问了这么久没找到主儿的祸事,这么容易便被承认了,更没想到妩姜居然还如此淡定,领罚什么的,也说得太轻了吧?她刚冷笑一声,想着该如何发作,便见妩姜努力地将双手间的盘子往前送了些:“您看,管姑姑。”

管樾满腔的怒火和快要脱口而出的一连串骂词被硬生生哽在喉头,一时瞪圆了眼,怒火竟然被这盆里的东西瞬间浇灭了。众宫人垂首昕了半响无声无息,都以为管姑姑被气得呆住了,没淮都晕过去了,便有人大胆地偷偷抬起眼睑用余光扫过去,结果却只见管樾两人眼发直,直勾勾盯着妩姜手中的盘子。她们隔得太远,却无法看见盘里究竟是什么。于是,周遭的宫人也都陆续察觉了异常,一个个悄悄抬头伸长脖子,都想看看盘里到底有啥宝贝。

“这……你……”管樾终于开口了,仿佛还有些不敢相信。

“管姑姑,您看,这颜色是不是比砸掉的那缸染料色泽更鲜丽?”

“那是自然了,可是……”

“我今儿便是调配这豆绿染料去了,因初来乍到尚不熟悉套染手法,因此做得并不是太好,但管姑姑只要知道了我这方法,想来染出的布会比我这更漂亮。”

管樾激动地拿过盘中的物件,众宫人这才看清,不过是废弃的边角布料,但染上的颜色却是前所未见的鲜嫩青绿。因染料中缺乏绿色原料,那些看着鲜绿油青的植物叶子,染上去往往都是青黄色,因此绿色布料格外罕见。至今为止,织染局从未染出过这样鲜亮的绿色,难怪管姑姑会如此激动了。

“你……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姑姑,您觉得太后会不会更喜欢这种颜色?”

“当然当然,可是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妩姜刚想开口,可是目光掠过一排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们的官人,尤其是高芷那嫉妒、恼怒、怨恨交织的目光,她微笑了一下:“这染料配制不易,管姑姑您看……”

管樾如梦初醒,她只要掌握了这手配制豆绿染料的秘法,以后何愁不能在织染局更上一层?可要是这方法公然说出来,便不再是秘密,她不能保证这些年轻的宫人不会利用这方法抢在她前头去邀宠。

“妩姜你跟我来。”

妩姜跟在管樾身后进了屋,然后详细地讲解了染制方法。

“太好了,太后寿诞,见着这块世间独一无二的布料,一定会异常欢喜。”

当妩姜出来时,高芷看着管樾春风满面的样子,明知此时再多说无益,还是忍不住道:“姑姑,妩姜砸了那缸染料……”

“那染料回去收集原料再调配,这事就由你去办。”

高芷张口结舌,没想到多插一句嘴得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她愤怒地朝妩姜看去,却只看到妩姜言笑晏晏地朝灵枢走去,看都没看她一眼。

“你太厉害了,妩姜!”

果然,刘掌司在巡检各人完成的任务时,对管樾和妩姜加以褒奖,虽然她不喜多言,但眼神中明显的赞赏之意已流露出来。

豆绿染料一事之后,妩姜深得管樾信任,已经从调配染料改去学习织染了,众宫人看她的眼光也和往日大不相同。

高芷见妩姜己得今日的地位,居然并未挟私向自己报复,意外之余,心里却极不是滋味。她冷眼看着妩姜一如既往开朗的笑容,对自己顺遂的姿态,倒是越发不喜起来,只觉得这丫头年纪小小,倒是学得装腔作势,真是好手段。

入夜,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从膳房闪出来,四顾一下,整了整衣衫,晃着手中的提蓝,脚步轻快地往绍狱走去。树梢初上的圆月照得分明,正是妩姜。

打开囚室的活动小门,妩姜笑盈盈地将食盒递过去:“猜猜今天晚上吃什么?”

摩达接过去,低头深深嗅了一下。

提蓝还是那个提蓝,里头的东西却与往日不同了。他目光闪动了一下,仔细分辨着:“咦……有酒。”

“你鼻子可真灵,那酒瓶□封得那么好,也能闻出来。我怀里还有只鸡腿呢,是我从膳房偷来的。”若不是近日管樾对她另眼相看,她也得不到随意进膳房准备食盒的机会。

“偷?”

妩姜刚想答话,忽然觉得一阵凌厉劲风袭来,她一惊之下本能地回头去看。

“别伤她!”

一道寒光几乎是硬生生地落在妩姜脖颈处,只差分毫便能入肉。她动也不敢动,只是低垂眼睑紧盯着搁在自己肩上那泓秋水长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扑通扑通”跳得剧烈。目光随着剑身上移,她看见了一道从上到下都包裹在黑色之中的人影,连头上都罩着只露两只眼洞的黑色头套。

这人显然是之前藏在走道尽头阴暗之处,诏狱的灯火本就幽暗不明,藏个人确实不易发现。

“你是谁?”

那个人哼了一声,并不理她,听来是个男声。

“放了她吧。”摩达又开口,语气平淡。

“这小丫头既能进来,或许能帮我们逃出去,不如……”黑衣人的嗓音这回听得清楚,尚未脱稚嫩之音,明显是个少年。

摩达摇摇头:“她不过一个掖庭宫人,帮不了你的。”

“那也不能让她泄露了出去!”黑衣少年眸中精光一闪,提剑反手敲落,想要将妩姜打晕。

“我说了,别碰她。”

黑衣少年显然十分意外,寒光一闪,剑锋又落在妩姜颈中:“好,你既然让我别伤这小丫头,那你就跟我走,不然我就宰了她。”

“你不会的。”摩达的语气很淡定,似乎认定了他不敢伤人。

黑衣少年气结,静默半响哼了一声:“你可以试试我会不会。”语气听起来色厉内荏。

摩达却只一笑:“我在这里很安全,你不必费尽心思带我走。”

“你不走,倘若《四夷书》落在宇文家族手中,那他们岂不是可以称霸天下?”

摩达摇摇头:“只要《四夷书》不出现,他们能奈我何?你放心好了,我既然活到今日,便不可能轻易死在他们手中。”

他们左一个《四夷书》,右一个巜四夷书》,妩姜听得云山雾罩,但有一点她倒是琢磨出来了,宇文家族,那不就是当今皇族姓氏吗?摩达正是皇室死囚,莫非他被囚禁,正是与那本什么书有关?

“宇文邕将你囚禁于此,正是要逼你交出巜四夷书》,万一你不慎泄露,那可关乎诸国国脉。你也不想……”

宇文邕正是当今周国武帝的名讳,听黑衣少年张口便唤,毫无敬意,妩姜心里暗暗吃惊。莫非他们并非周国臣民?又或是乱臣贼党?

“我若跟你走了,也是被四海通缉,倒不如这里安稳,你放心,不管他们囚禁我多久,也永远无法找到巜四夷书》。”

诸国国脉?称霸天下?妩姜隐约有些明白他们对话间的意思了,然而却更加费解,这本什么书居然能关乎诸国国脉,未免也太神奇了吧?

摩达语意坚决,黑衣少年见劝不动他,跺了跺脚,恨恨道:“好吧,你愿意待在这里和蟑螂老鼠为伴,那就待着吧。”手下一搡妩姜:“走,带我出去。”

“记得别伤她。”摩达的声音铁门后飘来,妩姜听在心中,不禁又感动又感激。

黑衣少年没回答摩达的话,只推着妩姜往前走,到了台阶下时,他低声道:“你去引开上头的狱吏。”

妩姜侧目扫他,心想你有本事进来,为何还要我去替你开路?但料想他只是不想惊动别人,便点了点头。

“不要耍花样,我要杀你易如反掌,这里的狱吏可拦不住我,我只是不想惊动太多人。”说话间,他手起剑落,妩姜只感到耳边轻风一掠,便看见几缕鬓发轻轻飘落,知道他这是向自己示威。

妩姜整了整衣衫走上台阶,心中已编好了谎言,趁着狱吏尚未锁门,忽然指着门外惊呼:“你看,那里有黑影闪过,不会是有坏人吧?”

狱吏循声望去,夜色昏暗,墙外隐隐有树影扶疏,他将信将疑走出去察看。妩姜快步跟上,跟着眼前一花,见那黑衣少年的身影穿过门径,无声无息地上了屋顶。

狱吏出去溜达一圈,只见着了一只乱窜的野猫,不由骂一声晦气,又回了诏狱。

妩姜刚走几步,便觉得脖子上一凉,知道那黑衣少年又如跗骨之疽般跟上了自己。

“你这样跟着我做什么?”妩姜盯着剑锋不敢乱动,嘟着嘴恼怒的模样甚是可爱,连那黑衣少年都看得征了一下。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哼了一声:“我现在若放过你,万一你出卖我怎么办?”乖乖送我出掖庭,我就答应不伤你性命。”

“好吧”妩姜无奈,只得在前带路。

“你到底是什么人?”摩达又是什么人?”出于好奇,妩姜忍不住发问。

黑衣少年本不想理她,经不起她一再发问,不耐烦地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知道得太多,不过是惹祸上身。”跟着又打量她一下,“你都 已是如此处境,还有闲心管东管西,还真是不怕死。”

妩姜朝他扬了扬眉,眉梢跳脱带着一丝俏皮:“因为我知道你是不会伤我的,他说的话,你不会不听。”

黑衣少年瞪了瞪眼,似乎企图目露凶光恐吓她一下,但终究还是沮丧地朝她翻了个白眼,败在她天真无邪的笑容之下。

诏狱外长长的巷道走完,穹幕上飘过的大片云翳渐渐遮盖了天边那弯钩月,原本银纱般洒落的月光一点点被吞噬,对于他们而言,虽然不方便行路,却是更方便隐藏身形了。

三年来妩姜一直走着这条路,无比熟稔,二人渐渐走到了靠近织染局大门,各局入夜后便要关闭,禁止宫人出入,唯一例外的是侧边的小门,那是留给妩姜夜间送饭进出的,每日都要在她回了织染局后才落锁。因为懒得守在门边等候她进出,有时候值夜的宫人便暗地偷懒,将铜匙留给妩姜,让她自己关门。但是他们现在是要出掖庭,并无必要穿过织染局,因此妩姜并没有往织染局方向走去。

她刚想继续往前走,突然臂上一紧,黑衣少年拉着她迅速借着夜色掩映,藏身到一丛花树后面。

“怎么回事?”妩姜小声问。没得到回答,却觉得嘴被人一把捂住,她瞪了黑衣少年一眼,却见他眼神专注地盯着织染局侧门的方向,不由诧异,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侧面门“吱呀”一声,轻轻开了一条缝,探出一个脑袋来,左右环顾了一下。

妩姜想不到这么晚织染局居然还有人出来,看这鬼鬼祟祟的模样,倒不像是干正经勾当的,心下不由得疑惑起来。

侧门内探头探脑的那个人审视了一下周围环境,似乎确定安全之后,才侧身闪出来,小心翼翼将门又掩上。

此时四下灯火全灭,隐隐约约只能看出那是道苗条的身影,但身上似乎背着什么。随着那道身影越走越近,妩姜才吃惊地发现,那人竟然是高芷!

没错,平日里高高在上、傲气凌人的北齐亡国公主,此刻背着一个不小的包袱,倒有几分像是做贼一般,蹑手蹑脚沿着树影花丛往前走去。

“跟上她,瞧瞧她要做些什么。”强烈的好奇心让妩姜忍不住想要知道高芷到底要干什么。

黑衣少年倒没有反对,毕竟出掖庭也要经过这条道,尾随在后总比被前面的少女发现要好。

在接近掖庭与皇城内苑的月洞门口,高芷忽然停了下来,学了几声猫叫。跟着,门后传来同样的猫叫声以示回应,月洞门打开了,闪出一道青衣瓦帽的身影,看服饰身形是个小太监。

“你要的布帛……”

“嘘!”小太监看来很是谨慎,左右扫视一圈,压低了声音,“跟我来。”

妩姜恍然,原来高芷身后背着的包袱里装的是布帛。织染局多的是布匹丝帛,可她这大半夜的背着许多布帛是打算去哪里?妩姜越发狐疑,刚抽身抬脚想追过去,却又被黑衣少年拉住,瞪着她轻声道:“想跑?”

“不是,他们鬼鬼祟祟看来似乎有不良企图,我想跟上夫瞧瞧。”

黑衣少年冷笑:“你真是爱多管闲事,又关你什么事了?”

妩姜小声道:“那是我们织染局的宫人,她身上背着的布帛显然也是从织染局带出来的,这大半夜的必然不是正常运送,我看一定是偷的。万一明日被掌司她们发现布帛少了,岂不是所有织染局的姐妹都要因此受罚?我当然也逃脱不了。”

黑衣少年思忖片刻,嗯了一声,勉强答应帮她:“不过,你可不要惹事,我若因为帮你而被发现,可是会送命的。”

“我知道了,快走快走,他们都没影了。”妩姜一张望,已不见了高芷和小太监的踪迹,不由心急。

“不必担心,有我呢。”黑衣少年一提气,带着妩姜纵身跃上屋檐,拉着她矮身在瓦檐上潜行。

妩姜先是感觉腾云驾雾般飞起来,跟着平稳落下,竟是轻盈无声,不由又是新奇又是刺激,小声道:“你好厉害!”

黑衣少年冷哼一声,显然没有因她的赞扬而乐不可支,倒是压低声音警告她一句:“你给我小心着点儿!别让人发现了。”

潜行了一段距离后,两个人的视线中出现了高芷和那个小太监,跟了他们一路,越过好几栋屋宇,才见他们闪身进了一间耳房。

两个人在屋顶伏下,黑衣少年小心翼翼地屋瓦一片片揭开,透着瓦楞间的缝隙从屋顶看下去,只见屋内点燃了一盏黄油灯,高芷和小太监围在一张方案桌边上,将她背上的包袱卸下,摊开来在油灯下一一检视。

包袱里的布帛都是织染局最新的花式颜色,帛料轻薄,丝质上品,一看就价值不菲,都是给宫中皇族做成衣的布帛。

妩姜贴近缝隙,想要看清楚小太监的脸,却不防脚下一滑,弄出了声响来。她刚想惊呼,被黑夜少年一把捂住了嘴,同时拦腰截住她下滑的身形,飞怏地带着她从屋顶上离去。

两个人却都没注意到,妩姜身子一歪时从怀中滑落的一个黄色油纸包,华丽地划了一道弧线,穿过屋顶揭开的瓦楞,自房梁上掉落到了耳房内。

“噗”的一声响,油纸包结结实实地坠地,虽然只是小小一团,却惊得高芷和小太监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一般。高芷本能地想抢上虫看看掉落什么,小太监却是机警,抬眼一看屋顶缝隙透着深黑的天幕,心中暗叫不妙,迅速冲出耳房,抬眼朝屋顶看去。(未完待续)

下期精彩预告:妩姜和黑衣少年的逃离之路险象环生——临近掖庭出口时却忽遇戒严,担心被查房的妩姜要火速赶回住处,黑衣少年护送她回去,并约定避过风头后,再由妩姜送其出去。岂料,妩姜一进入院子就被人团团围住,原来,竞有人告发她倒卖宫中布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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