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台山•仙姬府
睫毛在微风中微颤,手指微微动了动,长意终于从漫长的沉睡中醒了过来。
刺眼的光线让长意下意识地想要抬手遮挡,却发现双手双脚皆被牢牢固定在架子上。
长意瞬间清醒,微眯着眼,冷冷地注视着前方。
树荫之下,顺德的脸忽明忽暗,身形也影在阴影之下,看不真切,但长意仍敏锐地察觉到顺德的气息与之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终于醒了。”顺德缓缓开口,语气森然。她慢慢地从树荫下走出,脸上的伤疤处,青丝萦绕,让她的笑容越发诡秘瘆人。
更为可怕的是,顺德的背后竟也用灵力幻化出了一双青色翅膀,但不知为何,却是参差不齐、破败不堪、有气无力地拖在地上,随着顺德的脚步,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还记得这里吗?”
随着顺德的声音,长意警惕地环视一圈,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脱身。
“十年前,正是在这个院子里,我们玩过一个救人的游戏。”顺德一步一步走向长意,嘴上仍不停地说着。
“那个时候,我听闻鲛人的鳞片可以解百毒。于是,我便找了一百个人,下了一百种毒,就想验证一下传闻是否属实。
结果,没想到,你的鳞片当真厉害,无论是御灵师还是普通人类,亦或是地仙,无论下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毒,只要一片鳞片,便可化解。
只不过,那时的你,忒不中用,每拔一片,便要晕倒一次。这个实验足足做了三天呢。”
说话间,顺德已行至长意身前,两人相距不过半米,是可以一招击杀的距离。
然而,长意并没有轻举妄动,他要知道顺德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顺德的手轻轻抚上长意的脸颊,像是抚摸着珍贵的瓷器,“当时的你,也是这般神情,冷漠、无情、高傲、厌恶,让人忍不住想要打碎你。”
手指慢慢收紧,长长的指甲在长意脸上划出一道血痕,语气也不再轻佻,整张脸都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
倏尔,顺德放开了长意,后退了一步。“今天,我们再来玩一个游戏吧。”
一个金色阵法在顺德脚下铺陈开来,顺德手心微转,青色光芒在手中慢慢凝聚,“青姬的力量实在太过蛮横,让我好生苦恼,不如你也到我的身体里,帮我安抚一下她吧。”
说了这么久,顺德终于露出了她的野心。但长意也明白,顺德如此大费周章地抓他过来,决不会只是为了吸收他的灵力。
果然,顺德又开了口。“不过,这么精彩的戏码怎么可以少了观众呢?我猜纪云禾与鲛王都在想着如何救你吧,那就干脆等他们来了,一起为我的大业献祭吧!”
长意心下一凛,醒来之后,第一次,开了口,“鲛王已将我逐出鲛族,又怎会来救我。至于纪云禾,既然明知是局,她又怎么会那么蠢地自投罗网。”
长意虽然嘴上那么说,心里却并无把握。印记告诉他,此刻,纪云禾已经到了鹿台山,之所以还未现身,必是在谋划些什么。
“哦?是么?”顺德显然并不以为意,“十年前,纪云禾便愿冒死将你推入悬崖,孤身一人抵挡抓捕大军,十年之后,我赌她依然会明知是局,亦甘愿赴死。”
长意嘴唇唰地煞白,再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顺德看着长意呆愣的神情,立刻明白过来,心里生出一丝报复的快意,残忍道,“悬崖之上,她以身为墙,为你挡住抓捕的队伍,万箭穿心亦不后退;丛棘所内,她被我百般折磨,如入阿鼻地狱,却忍辱负重,为你偷走鳞光裙,更为你不惜与我同归于尽。到头来,却是连真相,都舍不得让你知道。”
顺德的话好似利剑一般,在长意心口划出道道血痕。悬崖上的一切,他至今都不敢回忆,可如今想来,其实答案早就昭然若揭,是他太傻,才误会至今。甚至,他还一度以为,是自己放下了,成长了,却原来纪云禾才是那个爱他至深的人!
看着眼前已陷入疯狂的顺德,长意突然明白了纪云禾当日的所思所想。若果自己已无生路,又何必再徒增伤亡;若自己已成为她活下去的负累,那便亲手斩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