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路过婆娑寺，老和尚叫他进去讨一碗斋饭——要和气，要有礼。
走之前，老和尚难得面露忧色，问了他一句话:“若遇一人扰你心境，你是渡她，还是渡众生。”
“她命天定，我渡众生。”小沙弥双手合十，虔诚且真。
杂生荒草间，立着座绮丽楼阁。
这寺庙不比其他，燃的是胭脂香，挂的是风流画，香飘雾袅乱人心神得很。
指尖佛珠轻捻，小沙弥目光始终只落在路上，从未往旁边侧视半分。
有风起，袈裟被吹得作响，脚步却未停滞半分。
直到，一只小狐狸叼住了他的袈裟。
小狐狸左脚被猎户打折了，白骨露出一半，鲜红血迹延延绵绵拖了一路，此刻污紫伤口再渗不出半滴血迹。
一双眼睛里全是可怜，小声呜咽着。
小沙弥眉头拧紧，指尖最后拨了一颗佛珠，抱起了这只小狐狸。
他救了这只小狐狸，只是血染红了衣袖，他撕烂了袈裟。
婆娑寺像一个迷宫，圈圈绕绕任凭小沙弥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小狐狸什么都不懂，终日只知窝在小沙弥怀里看月亮赏星星，虽说吃的都是些它不喜欢的山果子，但它仍旧开心得不行。
“小狐狸，再抱你这程，我可就真要将你放生了。”小沙弥顺着小狐狸头顶细软的白毛，声音温柔。
小狐狸在他怀里蹭蹭，漂亮的狐狸眼里情绪不明。
夜里，小狐狸从古墓里叼来不少金银，悄悄藏进小沙弥的袈裟里。
小沙弥要走了，小狐狸不知道为什么。山姥姥告诉它，世人来此地，所求无非两物——一财一色。
财它知道，就是那些森森白骸边金灿灿白花花的东西，它见很多人为那东西死了。
小沙弥一定也喜欢。
这里有他喜欢的东西了，他就会留下来。
小狐狸攒了满满一袋金银放在他怀里时，眨巴的眼里全是期待。
它以为这里有他喜欢的东西了，他就会留下了。
可是……小沙弥面色看上去很不好，昨日他去寻路时，看到路上有被掏了心的尸骨，该是新死的人。
这几日，这里除了他和狐狸，再没有其他东西了。他把那些珠宝拿出来，问小狐狸，这钱财从何而来？
小狐狸叼叼他的袈裟，说不出话，回来路上走得急，爪子踩到了什么，在小沙弥的明黄袈裟上落下了个鲜红的血印。
小沙弥不知怎么就生气了，小狐狸跟了几步，便被赶了回来。
财留不住它的小沙弥，小沙弥好像什么都不喜欢。
拖着耷拉的尾巴回到洞里，小狐狸问山姥姥，“色是什么？”
山姥姥没回答它，它便蜷在朽败庙堂，佛祖脚下。
小沙弥烦心时，总会虔诚问佛祖。
案前烛光摇曳，经文被吹开一页。
上面写着——色即是空。
小狐狸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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