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

来娃我不知道，我没有上学，但是你听铃声就知道了，放学会敲铃的。

来娃依旧坐在行李箱上晃荡着腿，说这话的时候也没什么失落感。

贺峻霖为什么呢？你家里人呢？

贺峻霖问这话的时候特意放轻了声音，怕戳中小孩儿的伤心事，但想来也不会是愉快的的经历罢了。

来娃我家里人都不管我的，只要我把该做的活儿干完，我就可以随便玩儿了，村子里的女娃都不上学的，别的女娃都没有时间玩呢，就我可以！

来娃说到这儿，颇为得意的朝贺峻霖笑了下。至于贺峻霖早震惊得不知道该做出何种表情来。

他仔仔细细得又将来娃看了一圈儿，除了过于纤细的骨架，实在看不出她是个女孩子。

毕竟贺峻霖身边的家庭，没有人会让女孩子剃坑坑洼洼的发型，穿灰扑扑的衣服，干活干得手上是粗糙的茧子，腿上也是大大小小的疤痕。

贺峻霖村子里的女孩儿……都这样么？

贺峻霖声音滞涩，眼里的怜惜和愤怒几乎要溢出来。

来娃垂头想了一会儿，摇了摇脑袋。

来娃也不都是一样的，小红和招娣天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儿，都不能出门和我玩，盼盼和小花嫁人了，要生娃娃，生不出来娃娃就也出不来，其他人我也不大清楚在干嘛了，反正学校里是没有女娃的，我爹说学校是男娃才能去的地方，女娃笨，学不来书。

来娃一字一句说着，贺峻霖越听心越凉。他早知道在一些教育落后的地方，会有些重男轻女的观念，可是他没想到，在村长口口声声要办学扫盲的情况下，竟然有不让女孩儿上学的事实。

贺峻霖嫁人?生娃娃?盼盼和小花多大了？

贺峻霖颤声问，有些不敢想下去。

来娃她们比我高一些，不知道是比我大一岁还是两岁，反正她们妈妈说她们该嫁人了，就把她们嫁出去了。

来娃喔！我今年十四岁啦！

来娃扣扣脑袋，不懂面前这个漂亮哥哥为什么看着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贺峻霖咬着牙，嚯得一声从地上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只是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来还在行李箱上的来娃，只好又返回来，将人抱下来，从行李箱掏出一盒自热火锅，给人打水煮上了，叫人在这儿吃饱了再回家，这才出门找村长理论。

他原本就是来支教的，现在又知道了这样的事，作为老师，哪怕只是临时的，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孩子们放学咯！！！

孩子们快跟上来！那条狗又来了！

孩子们一起去打狗！打狗！

孩子们打狗去咯！！！呜哦！！

贺峻霖刚走没两步，就碰上了放学的孩子们。

打头的四五个男孩子从他身后匆匆忙忙跑过去，嘴里喊着什么，七嘴八舌的，贺峻霖有些没听清楚，只打狗两个字隐约留在风里。

贺峻霖跟着往前几步，看他们的穿着和来娃大同小异，也都黑瘦黑瘦的，手里攥着柳条木棍，甚至是长着刺儿的藤条，拖在地上带起一片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