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青萝她们服侍我梳妆打扮,一袭月白色花卉的对襟罗襦,梳着单螺髻,带着白玉花鸟华胜,耳上坠着白玉绞丝火环配玛瑙耳坠,柳叶似弯月,双眸剪秋水,容色晶莹如玉,未多加修饰只是略施粉黛,更显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美,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失神片刻,随意用了两口早膳后便带着青萝前往椒房殿。
见殿外已有几位新秀在等候,略看了一眼就其间一位打扮艳丽的女子吸引了目光,见她一身红色华服金制首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如此打扮配上那美艳的容貌即使是在人群中也能一眼就看见,就是不知如此打扮是有意还是无意,而且这红色总觉着有些许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也未上前同其他新秀搭话,待到新秀到齐按着礼仪居于众新秀之首走入椒房殿中。
椒房殿内殿皇后端座于宝座之上,左首是元贵妃右首而是惠贤妃,按规矩行毕三跪之礼起身,未闻皇后有言便不敢轻举妄动,感觉有几道目光在自身身上打量略有些不自在,这是一声莺语响起:“这位便是皇后娘娘的堂妹,太后亲自在选秀结束后下诏入宫的江氏?虽打扮淡雅却不掩风姿,江氏一门还真是出美人啊。”
刚刚说话之人乃是陛下为太子时的奉仪生下陛下长女的方昭容,本为东宫宫女不知为何成了奉仪家中亦仅是为宫中采买的商人,想来也不得陛下喜爱否则何至于如今只是昭容还未得封号,“嫔妾却乃美人江氏,妾不过中人之姿,万不敢受方昭容娘娘谬赞。”初入宫中不愿先崭露锋芒,稍稍吃亏也好过呈口舌之利,又见她啧了一声后似又不甘的看了皇后一眼随后目光又在新秀中扫了起来。
见此情景到时心下长舒一口气,不论是刚刚得了无趣不愿在纠缠还是看在堂姐的面子上这次请安她暂时是不会找我麻烦,不过不知道哪位新秀又要遭殃,这么想时心中浮现出一个红衣的影子,这时又听见她启唇言:“那位身着红衣的妹妹好生娇艳,这一袭红衣果然衬你,竟叫本宫一时挪不开眼,想来该是这次入宫时唯一一个得封号的丽贵人?”
见那丽贵人似有些欣喜的行礼却是行错了礼对这位方昭仪行了平礼后回:“嫔妾丽贵人何氏见过昭容娘娘,娘娘真是慧眼,在选秀时陛下亦夸赞嫔妾着红好看。”方昭容面容微微抽动正欲说些什么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一听便知是元贵妃。
“丽贵人可真是知礼守礼,这正红色的衣裳也真是好看,上头金线修的的百蝶穿花纹样也精制,是废了不少心思在穿衣打扮上的,想来需是极聪慧之人方才会记着这些礼罢。”这是才反应过来方才觉着不对劲的地方在何处,这正红色在宫中是只有居主位嫔妃方可穿,元贵妃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句话既讽刺了丽贵人又将烫手山芋抛出,猜想着哪位嫔妃会接下这个烫手山芋,是不声不响的惠妃还是饶有兴味看着她们的皇后?
可丽贵人却还毫不自知,甚至有些沾沾自喜回着元贵妃的话:“谢贵妃娘娘夸赞,教习嬷嬷到府中教嫔妾礼仪时就常夸赞嫔妾悟性高,嫔妾亦将那些规矩牢记于心,这身衣裳是入宫前拿司彩属给的锦缎去锦绣坊定的,为的就是今日的请安。”听她这么说一时竟不知她是真不知道这些还是在装傻又或是在刻意激怒元贵妃。
司彩属赏的锦缎?猛地想起自己入宫前尚宫局里送来的东西似乎就有一匹红色的锦缎,只不过因不喜艳丽色彩而搁在一旁也未细看,这次入宫倒是带进来若真是正红色若非尚宫局疏忽那边说幕后有人刻意安排,而且这幕后之人不可小觑,忽的觉着这次的事决非看起来这么简单,后续之事值得期待。
“这正红色在宫中乃是主位才能穿的,在宫外则是有正妻才能着之色,你父亲虽为国子监祭酒却没有教好自己的女儿。”说这话的是庄嫔陛下继位后礼聘的妃子,虽恩宠颇多却可惜天生体寒难有孕导致,御史大夫杨致尧之女,在朝中她父亲就和丽贵人的父亲不对付,看来在这后宫中二人之女也难以和平共处。
“什么?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嫔妾送去制衣时不知这是正红色啊,若是知道定然是不敢僭越的,娘娘赎罪啊。”丽贵人一时间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着表现想来她先前是不知道,若是知道这演得也过于好了,连磕了几个头后又辩解到:“许是司彩属送时弄错料子颜色,又许是锦绣坊制衣时搞错料子了,也可能是有人有意陷害臣妾,嫔妾真非有意僭越!”
她这样火急火燎的为自己辩解殊不知反而越描越黑,这般脑子倒是可惜了如此容貌,我小心抬头看了皇后一眼,她以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我一怔随即感受到一震寒意,入宫如此之久雪晴堂姐变了不只一点,我也越发觉得此事甚是不简单,后续之事也不是能轻易处理的。
“如此吗?本宫记得新秀入宫时都有送去几匹彩色锦缎,本宫会差人去问问是何颜色,不过你既然僭越就需受罚,念在是初犯就禁足一月小惩大诫,待到后日给太后娘娘请安完后开始,诸位以为如何?”皇后的声音一如往常的轻柔就如此下了宣判,虽是问话语气却非是让人反驳的,丽贵人瘫坐在地上一时失了力气,“诸位妹妹先座,一直站着也不像话,晴方去给诸位妹妹上茶。”
新秀皆入座后晴方带着一众宫女鱼贯而入上茶,这时就得闻皇后说:“诸位妹妹方才入宫不久,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可以和宫里的主位或本宫说,住所若是缺些什么可直接去尚宫局拿取,江美人平日里若是闲来无事可以多来本宫这座座,喝茶聊天也是可的。”
我听完顿时感觉如坐针毡,这算是点明了她对我的重视和态度,像是给我四面树敌,想来日后宫中许是会将我看做和皇后的人,她在太子府和后宫浸淫数年此举会招至何种后果她必是清楚的,绝不可能是无心之举,是试探、拉拢还是逼迫站队?脑中如此想着,动作却是迅速站起后行礼回话:“谢皇后娘娘厚爱,娘娘所言嫔妾自然会去做到。”
“又非什么大事,就不必起身行礼回话,座下罢。”她仍然挂着笑意却让我更为紧张,表现的越自然方越让我觉着她背后的心思深不可测,我座下后她含笑注视着我一会儿后,方才转头看向其他嫔妃,她的行为举止就如母亲后教习嬷嬷所说皆是贤后之举,可是不知为何我总会下意识的猜测她此举的目的,毕竟稳居后位绝非只有贤良淑德就可以做到,成为皇后心机和手腕缺一不可这是我听母亲说过太后如何登上后位时的感悟,如今用在皇后身上倒也合适。
“皇后娘娘可真是宽厚仁善带人亲和,素日里不会对嫔妃说重话也不会重责嫔妃,如今还要为一僭越的新秀去查尚宫局,也不知是不是仁善太过。”这是方才那场闹剧中一直沉默的惠妃说话,看着是在讽刺皇后小题大做实际上怕是想逼皇后不得不去查此事,这件事她是知道些什么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想将事情闹大自己好浑水摸鱼从中获利,毕竟她身后可站着太后,如今越发觉着这后宫的局势复杂又千变万化,入宫就是入局是不可能明哲保身的。
“本宫只是不想随意冤枉任何一个嫔妃而已,不管是哪位嫔妃犯错本宫都会现行调查在切实定罪的。”皇后说得倒是大义凛然,也显得她甚是公正无私,丽贵人的眼睛一下亮起来,看向皇后时目光中有感激,看来她是觉得皇后是信任她的,看起来是家中把她保护的太好让她能如此轻信他人。
我仍然一语不发地品茶听着其他几位妃子在那说宫中杂事,如三公主又病了和哪的花开了这些琐事,只是觉着椒房殿中的茶颇为不错,大约一柱香后皇后便让我们散了,我携同青萝回宫,心里却还想着锦缎的事和方才椒房殿中的所见所谓,觉着自身已经被卷入后宫争斗这个无底深渊中无法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