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迟来的甘霖，无果的努力更让人惋惜的是一步步内向的开朗性格和一个个走上极端的少年。

“你好，我叫何矞。”

何矞略显粗糙但修长的手指伸向一个静静地玩手机的少年。少年的睫毛微抬，却始终没有抬眸看向少女。

何矞有点尴尬，把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新月似的眉毛微微皱起，那双含情的桃花眼中有一丝丝的不快，坐在了那个少年的旁边，开始很用力地收拾，一会用书把抽屉推得咣咣响，一会儿坐着椅子移来移去弄得吱呀吱呀的响，一会用力把书从抽屉里拿到桌子上，砸得嘭嘭响。那个少年不予理采，眉头却也微微皱起。

何矞注意到了少年的神情，心想是不是有点过了？好尴尬啊！好后悔！何矞一直以来都很容易后悔，因为一个行为或者因为接触了某个人。何矞安安静静地坐下了。

“阿矞，和你一个班，太好了”

一位女孩向何矞跑了过来，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那对精灵耳也似精灵动了动，少女的目光落在何矞旁边的少年上，明媚的笑容逐渐消失。

“翟夏！”

何矞激动地喊着，翟夏瞟了瞟旁边的少年，神情严肃地把何矞拉到旁边，小声说道“你不要招惹他，他很奇怪的，他是我初中同学，叫余祁，初三的时候他爸进局子了，之后身上就总会出现一些奇怪的红斑和伤。”

何矞先是一愣，随后往余祁那边看去。

余祁静静地听着这一切。深邃的眼窝里装的那双眼依旧很深沉。当我聋？还是故意的？余祁心里想着，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爸爸，我想要这个！”余祁小小的手指向一个棒棒糖“好好好，小祁想要的我们都给你买。” “妈妈，你尝，这个可好吃了！”余祁将手中的棒棒糖伸给妈妈。 “好好好，真好吃，我们小祁真听话。”虽然这个棒棒糖是小祁舔过一口的，但这何尝不是稚嫩的小孩表达出的真挚的爱呢？

……

“爸，我这次没考好。” 余祁垂头丧气地脱了鞋，将书包轻放下后，拿着一张数学卷子低着头走到老余面前，之前引以为傲的成绩让他面对这样的成绩不知所措，听取了同学以他自己“竹笋炒肉”大户的心德感悟，他决定自己招。

“考了多少啊。”老余心平气和地询问，这倒让余祁不知所措了，“竹笋炒肉”大户描绘的语气和态度并未发生，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余祁揣着这样的心理，声音颤颤地回 “没及格…”

老余拿过余祁手上的试卷，惊呼一声 “哎，这个分数好啊，”难道跳过了暴跳如雷，语言攻击，精准打击和男女双打直接来到了最高级别阴暗怪气吗？“66分666啊！”“但满分是150哎。”

“你们班有人和你考一样的分吗？”老余仍旧心平气和的问。 “没有。”当然没有了！余祁是倒一。 “那我们阿祁是独一无二的呀，这还不好吗？”余祁着实被惊到了，可一向以成绩为傲的他倒也希望此刻他爸罚他，长个记性。

“可是……” “可是你英语好啊，物理也拜倒在你笔下，数学而已嘛，慢慢来。你平时说不定是学习方法不对，或者是思维没有打开呢。我们一起去探讨一下吧，我知道，初三了，你考成这样肯定比

……

“喂，警察？撞人了？我们马上到。”妈妈杨棋听到电话后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她叫了余祁， “妈，怎么了？”余祁还从未见过自己母亲急成这般模样，“快穿好鞋，去警局。”警局？余祁心里感到一丝丝的不安，越靠近警局，这种不安便越强烈， “警察同志，这这，要判多少年啊？” 杨女士焦急地询问， “逃逸，五年。”“他，他怎么逃逸了？不是自首的吗？”听到这川个消息，她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旁边的余祁赶紧扶住， “不是，来到现场的时候他已经逃了，用监控追回来的。再去见一面吧。”

“哎呀，老余，你糊涂啊，跑了干什么啊，这这，我和孩子怎么办哪？”杨女士推开了余祁搀扶着的手，挺直腰身坐在老余的前面，养家的任务到她手里了，她必须要挺得起来。“事已至此，银行卡里的钱够你们母俩过五年的了。”

“爸。”余祁朝老余叫了一把，“阿祁啊，数学要好好学，要听你妈的话，要考上好高中啊，爸的抽屉里有为你整理好的学习方法，回去看吧，保护好你妈，原谅爸，好吗？”

……

“哎哎，听说了吗，余祁他爸撞了人，好像就是他们班上的人的爸妈。”同学甲向同学乙讲着，脸上着嫌弃和知道这件事而骄傲的表情各占一半，这种表情不知害了多少人，也不知为何会有那么多人将自己表现的同情和善良的脸整成这种模样，为了跟紧时代的潮流吗？

“那人也是够惨，唉。”同学乙说， “那那个受伤者来学校了吗？”好奇占据了同学乙的整个脸庞，“在办葬礼哪。但是余祁可来了，他初三，那个可怜人也初三，没了依靠还要耽误学业，唉，可怜哪！”

“余祁！你怎么能在这，你为什么要在这！我没了依靠，你凭什么能有依靠有未来！”周小冲过来一把揪起余祁的衣领，“对，对不起。” “对不起？狗屁的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对不起能换回我爸妈的命吗？反正我没了依靠，老子也不想要这飘乎不定的未来！”周小说着便就挥拳打向余祁，余祁不还手也不说话，错了就要受罚，这是他心中默认的道理。

“同学冷静一下，同学别打了。”在旁围观的人在看到余祁被打了几拳后都被吓住了，赶忙拉开了周小和余祁。“快去叫班主任来，让他来处理。”

……

“ 呦，这不余祁嘛，长得可真好看哪。”杨小带着几个小跟班在厕所堵住了余祁，自从失去父母后，他变成了吊儿郎当的小混混。

“每当我望向你的时候，心里的小鹿就嘭嘭嘭地跳啊~”邓嘉变了相地念着女生给余祁的情书，余祁愤怒而起，抢邓嘉手上的东西，王乐和邓嘉两人把他控制住，按在镜子对面的厕所门上。

“画个妆就会更好看呢~”周小拿着一只口红慢慢逼进余祁，大手一挥，在余祁的脸上画了一个圆，突然周小一把捧起余祁的脸，用手在余祁脸上擦口红，“这张脸多好看啊，看，我特意将你带到镜子前，方便你欣赏~”

“从水里抬头出来就是出水芙蓉呢~看着我的心里小鹿嘭嘭嘭地跳呢~”邓嘉和王乐将余祁扣到满水的水盆里，一次又一次，直到过瘾了才放开，潇洒地走了。余祁一遍一遍地用水拍打着脸，揉搓着脸……洗不掉吗？为什么洗不掉吗？真的洗不掉吗？

“唉，家父中落，余祁啊你这限量版球鞋在哪个地摊买的呢？”邓嘉在操场拦下余祁，“来，陪我们练练球。”邓嘉把球踢到余祁脸上，“不好意思啊，我不小心失了手哦。”

“余祁，我们从小玩到大，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方诺站在叉路口指着余祁道。 “我…我怎么了？”余祁不知所措，他只有方诺这一个朋友了，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的种种快乐时光。

“他们都说你爸犯法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你一身的伤，是跟别人打架了吧。”方诺自认为非常了解余祁，十分肯定地说。“不是，我没和别人打架，是他们在霸凌我！”余祁眼泪都快下来了，肯定的语气在他身上从来都是扎心的。

“怎么可能啊，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张嘴就是谎言。”方诺十分不相信余祁的一言一语。

“我们玩了那么久，你为什么不信我啊？”余祁说。 “他们都不站你这边，一群人去欺负一个人可能是霸凌，但全部人都欺负一个人那就是正义！好了，以后别再找我了。”方诺走了，拐向了一个离家最远的道路，她坚信一定对，因为好多邻居也走这条

“为什么？自诩的正义就能被人相信，拿出的证据却不被人认可。”余祁只觉好笑，从此便再也不让别人和自己有感情，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

“妈，我没考好，才66分。”余祁垂头丧气地进了家门，将书包轻放下，拿着一张化学卷子走到杨女士面前，杨女士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描了余祁一眼随后又盯回电脑，“什么，你快中考了你还考这么低！”电脑内是一页页的PPT。

“化学这次偏难，就连……”余祁想开口解释，却被打断。“好了停，我不想听那些有的没的。去大街上拿着试卷高举过头顶跪着去。”杨女士仍盯着电脑。“啊，为什么？”余祁记得，爸爸好像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为了给你长记性！”杨女士还是盯着电脑。为什么不提我的伤呢？明明看到了的，余祁心里暗想。“快去。”

“啧啧啧，跪在这里，这是犯了什么错啊！”路人甲从余祁的身边走过，竟分不清他的语气是在责怪谁。 “咦，宝贝你离远点。”路人乙慌忙将孩子抱在自己手上。

“这考了66怎么还跪着啊，这么难，我们班最高就才70分呢。”学生甲表示很不理解，“还好我没这样的爸妈。” “呦，这不大学霸嘛，被跪在这，啧啧啧~”学生乙倒也觉得怪稀奇，平时一句说不说的高冷学霸也会如此抛头露面，倒也解了平时的恨。

面对这些路人余祁在学校早就习以为常，谁会真正地关心我呢？不过是用我来增添与朋友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

“我回来了。”余祁踏进家门，习惯性说了一声。“好，来叫人，这是你小姨。”好难得这次杨棋的眼睛看着他。“小姨。”余祁听话照做。“哎，好好好，这孩子看着就好，听我家孩子说他成绩很好。”看着很好？看来也没仔细看我，余祁这本领也被磨练的炉火纯青的。

“什么呀，不过是三角猫功夫，长大了还不知道有没有用呢。他那一身的伤，都是踢足球踢的。”看得到伤为什么不给我涂药而是臆断啊，余祁心里想。“我回房了。”

……

“我的乐高呢？”余祁冒冒失失地出了房间，大声质问杨棋，“你小外甥想要，给他了。”杨棋不急不忙的回。“但我很喜欢！”余祁大声吼，“你初三了还玩那些，给了就给了呗，长这么大，白养你了，我一天天地省吃俭用你就玩这些，你对得起我嘛你。”

“出来吃饭。”杨棋对着余祁房门口喊。“嗯。”余祁应了一声。“你外甥女想要你的模具。”杨棋说。“嗯。”余祁回，他也觉得无所谓了，自己喜欢的早已藏起，给别人看到的是不重要的。

“爸，我恨你。”余祁对着监督里的那个人说道，他恨他，为什么一时糊涂让他遭受校园霸凌，他恨他，为什么一时猪油蒙心逃走，自己要遭受五年的折磨时光，他恨他，为什么要犯错，不能一直陪他，爱他，为他撑腰。

为什么你们总以世俗的眼光来批判我？你们那可笑的自诩为什么要印固在我身上？你们为何偏爱有色眼镜？余祁呐喊。

他们戴上了有色眼镜，从此眼里只能出现一种颜色，黑，白亦或是蓝。他们不食人间烟火，不辨世界色彩，不闻那些呐喊、求救、求饶，抑或是呼吁，他们不知道真相，于是就把那些单一的颜色当作真相。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