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绫在早上和老板请了次假,她不确定面前这个心不在焉调着第一位客人的拿铁的女孩听见没有,不过看她默认的样式就没说什么。
乐正绫觉得对方应该很难过,便没有说话。
这个人就是比自己只大几岁的言和。虽然只是个开咖啡店的,但是她坚信要是言和找个正经工作,肯定不比现在差。虽然言和对这个问题闭口不言,而且她一时半会也丢不了兼职。
自己就是个普通毕业的大学生,找不到工作,家里人有时要给他们寄钱,除了在这里调咖啡就是去唱歌,香火钱看天,现在就算是淡季了,有时候甚至交不起在那里的场地费。
今天是个阴霾天,容易头晕。她匆匆发了个朋友圈,拍一张自己的照片发在上面。
她快速抬头看了几眼,走进地铁。大门在她身后快速关闭。
那个地方确实偏一些,恰好在火热朝天的商业区后的一个宁静的拐角。周围的建筑夸张的像童话故事里的场景,看到有只趴在门口打盹的灰色猫咪的店,就是言和那家。
她听见风铃声在头顶响起,推门进去后把吉他放在一边,看见店面里的暖灯哈了几口气,走到台面里换上围裙。
“言啊。”她一边和言和整理着台面一边自顾自说,“我今天下午可能来不了这。”
第一个客人来了,是个神色匆匆的女孩,穿着正装踏着高跟,有些异样地看了看放在一边的吉他:“一杯拿铁。”
乐正绫点头,开始忙碌起来,一边还在喋喋不休:“昨天那个人跟我说租金涨了,我就觉得他就是故意为难我这种没钱的大学生……没出路啊没出路啊……今天和他请假还摆了好久的笑脸脸都废了……欸你在听吗?”
她抬头,看见很长时间不说话的言和,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自觉不再说话。
做完那人的咖啡之后,她看着沉默着发呆的言和,发觉四周的无言让人压抑。
自己做不了什么。她想着,突然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在阴郁的空气里和言和一起沉默。
上午打烊后,她恍恍惚惚听见言和在说谢谢,但是她没问,抱起吉他向她挥挥手,路过那只打盹的猫,慢慢地向远处走去,在阴天里有抹特殊的背影留给这里。
她背着的吉他衬着她的身影,还有她围着的红色围巾在灰云带过的大风里飘荡,走向人潮汹涌的世界。
坐车到郊区下车,顺着灰蒙蒙的小路走了一会,有些疲惫,不知觉发现这条路上只有自己一人,偶尔有几辆车开过,天马上要黑了。
保护自己的警惕一下强烈起来,她看着没有尽头一样的靠着荒野的小路,深蓝色的天空压在头顶,好像快要下雨了。
自己的吉他不能沾水,她呆呆想了一会,默念着三二一努力站起来向渐渐暗下的天空走去,看见地面上清晰的雨点痕迹,在眩晕中加快脚步。
为什么这个地方偏的不像话。她欲哭无泪,绕过完全漆黑的背面,看见小棚子里的黄色灯光才舒一口气。
打架斗殴,多严重的事。
自己那个哥哥多大人了还要(乐正龙牙:?)自己去负责。就凭那人的医药费就够她饿三个月了,凭什么还要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雨点沉重压在身上,她抱紧吉他,坐在路边。
老是这样。
她突然纳闷自己为什么要带上吉他,为什么在演出还没结束的时候仓皇跑下台离开,为什么在声音被话筒扩大无数倍之后不为所动而是点头,为什么要请假去遥远的农村去调解这种事情。
我要做什么?她茫然地拿起手机,看了眼显示没有信号的左上角,随手拦了辆车。
自己还没吃饭。她呆呆说了句到维星村。
她忽然想打电话给言和大哭一场。
她看到月亮升起来了,雨点还在窗户上滑落,每个水滴都有一小块月光,她想起来小时候好奇哪一个水珠跑得最快,希望自己喜欢的那个会获胜。
……
为什么会难过,她想,该难过的不该是自己啊。
越想越要哭,她在发光的眼泪中凭感觉拨通言和的电话。
先在耳里的是火车在隧道的轰鸣和许多方言汇集在一块的杂音,之后才是言和低低的声音:“阿绫?”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不负责任:“言和你在哪?”
那头一片沉默。她意识到什么,迅速补充上一句:“如果你在忙就先忙好了,我就是太无聊了。”
那边没过几秒钟就一言不发地挂断电话。她把手机放在身前,无言了很久。
我们都在无目的地走,因为地球是圆的才让我们相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