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慕雪薇端着温热的药碗，走到萧毅身边，萧毅面色些许苍白，但看向她的眼神依然温柔专注。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接过药碗，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目光深邃，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生命最后的时光里。
慕雪薇怎么了？快喝。
慕雪薇将药碗递近些，萧毅依然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就在慕雪薇心中泛起一丝不安时，他伸手接过药碗，仰头，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放下空碗，他唇角还沾着一点药渍，慕雪薇自然地用帕子替他拭去，可她的心却悬了起来。
前两世的经验告诉她，萧毅越是沉默，心里藏的事就越大。
这一次，她不会再任由他独自背负。
她伸手，捧住他棱角分明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慕雪薇萧毅，我们说好的，你忘了？
慕雪薇故作凶狠，萧毅微微一怔。
慕雪薇不可以自作主张，不可以自以为是，不可以什么事都自己憋着，不可以混蛋，不可以逞强。
她一字一句，认真复述着他们之间的约定。
慕雪薇你自己亲口承诺过的，不会再做一个让我生气的人，你看着我，告诉我，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萧毅被她捧着脸，看着她眼中真切的担忧与坚持，忍俊不禁，他伸出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带近自己。
萧毅没什么大事，只是有点难过。
慕雪薇难过什么？
慕雪薇心中一紧，环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萧毅难过不能和你长相厮守，难过这江山万里才刚开始我却不能陪你一起看了。
萧毅总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偷来的也好，争来的也罢，都太短，太短了。
慕雪薇听着，鼻尖酸涩难忍，莫名眼圈泛红，她眨了眨眼，嘴硬道：
慕雪薇肉麻死了。
萧毅知道她在强撑，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温暖。
他看到她微红的眼圈和故作镇定的模样，抬起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眼尾，笑了笑。
萧毅好，不说了，我的阿楹，不喜欢听肉麻话。
两人相视，一个眼中含泪却带笑，一个笑容虚弱却情深，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这一次，他们之间没有猜忌，没有冷战，只有携手面对终局的平静与深情。
…
这是慕雪薇第一次，真切地陪伴萧毅走过生命最后衰弱的历程。
前两次，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最狼狈的模样，可这一次，他坦然地在她面前展露病痛带来的每一分脆弱。
萧毅早早地将朝政托付给值得信任的重臣，谢绝了大部分不必要的朝会与接见，为自己，也为她，偷得浮生最后的清闲，几乎全部倾注在了陪伴她这件事上。
他珍惜着每一天，每一个时辰。
天气好时，他会让她陪着在御花园慢慢散步；精神不济时，他就靠在榻上，握着她的手，聊天说话；他甚至会孩子气地跟她讨价还价，想少吃一口药；想多看她一会儿，不想那么早睡去…
慕雪薇的心，在他专注的陪伴中，一点一点，沉沦得比任何一世都要深。
她看着他被病痛折磨却仍旧对她展露的笑容，感受着他掌心固执握紧的温度，体会着他眼神中那份将她视为全部却又不得不放手的眷恋…
每一次凝望，每一次触碰，都让她心悸不已。
这看似寻常的相守中，感情如同涓涓细流，汇成深潭，一日深过一日，深到让她这个局外人，再也无法冷静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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