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观察室内,仪器屏幕上显示着陈朵体内毒素分布的模拟图像。
原本应该均匀扩散、安全代谢的毒,此刻被强行收束、压缩,内脏处成了高亮而危险的浓缩区域,旁边的生理指标则显示着心率偏缓、细胞代谢异常、局部组织有轻微衰竭迹象。
廖忠瞧着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图像,声音里没有最初的喜悦,甚至比平时还要低沉:
廖忠陈朵,以后不要轻易像今天这样,把毒完全压在自己身体里,除非万不得已。
陈朵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在廖忠严肃的脸上,她微微偏头,绿眸里是纯然的不解。
陈朵这样,不就不会伤害别人了吗?
她的逻辑简单直接,毒素外放可能伤害他人,毒素内敛,就等于他人安全。
廖忠是别人安全了,但伤害的,是你自己。
廖忠你看那些地方。
他示意着屏幕上高亮的区域和异常指标。
廖忠它们在侵蚀你的内脏,消耗你的生命,时间久了,你会很痛苦,甚至会死。
“死”这个概念,陈朵是明白的。
药仙会里,“失败”的同伴会消失,那就是“死”。
暗堡的教育里,也阐述了生命的终结。
她听完,并没有露出恐惧或惊讶,只是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搭在膝盖上、戴着隔离手套的手,沉默了几秒钟,她轻声说:
陈朵对不起,廖叔。
廖忠愣住了。
他预想过很多种反应,但唯独没想过,是一句“对不起”。
她明明是为了不伤害任何人才选择伤害自己,明明承受痛苦的是她,为什么道歉?
廖忠看着陈朵低垂的头顶,柔软的发丝,她那么乖,那么努力地想理解规则,想做到“好”,想不给人添麻烦,却连伤害自己之后,第一反应是给别人道歉。
一股酸涩涌上,连他这个刀疤脸、脾气硬的糙汉子,都觉得喉咙发紧,心里堵得难受。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无辜,又有多懂事,放在她这般遭遇和体质的人身上,显得格外残酷,也格外让人心疼。
他抬起大手,沉重而温和地落在她单薄的肩膀上,轻轻按了按,声音有些哑:
廖忠陈朵,不用对不起。
廖忠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那些混蛋,对不起你。
陈朵慢慢抬起头,看向他,眸子里映着他复杂难言的表情。
廖忠对上她清澈的目光,那里面还没有学会掩饰,也没有真正的快乐或悲伤,他暗暗吸了一口气,将那股翻涌的心酸和疼惜用力压下去,转而是更坚定的决心。
无论如何,一定要帮她找到那条路。
那条既能让她触碰世界,又不必以牺牲自己为代价的路。
廖忠朵儿。
廖忠看着陈朵重新抬起的眼睛,郑重其事地叮嘱道:
廖忠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法子去硬压,这是廖叔给你的新规矩,其他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陈朵望着他,点了点头,很轻,但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