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晌午,城南集市最热闹时,宋亚轩攥着汗湿的帕子在绸缎庄门口来回踱步。程潇倚着门框打趣
程潇早知你这么上心,当日就该让你亲自去表舅那儿取珠花。
话音未落,一辆青布马车停在街角,车夫掀开帘子,捧着锦盒的正是高晞月的贴身丫鬟。
丫鬟“我家小姐说,宋少爷不必久等。”
丫鬟将锦盒递来,宋亚轩刚要伸手,忽听得身后传来喧哗。几个家丁簇拥着穿织金襦裙的女子走来,那女子眼尖,指着锦盒尖声道
跑龙套慢着!这珠花分明是我半月前定下的!
宋亚轩握紧锦盒后退半步,瞥见盒面金丝绣的“高”字,顿时底气十足
宋亚轩此物已归高家所有,姑娘请回。
女子冷笑
跑龙套我乃礼部侍郎之女,你敢抢我生辰贺礼
眼看气氛剑拔弩张,高晞月的声音突然从巷口传来
高晞月且慢
她今日换了月白襦裙,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晃,在众人目光中走到宋亚轩身侧。
高晞月听闻王姑娘与令堂情深,这珠花既是为令堂贺寿......
高晞月顿了顿,从袖中取出支新制的红珊瑚珠花
高晞月小女擅簪花,前日连夜赶制了这支,若王姑娘不嫌弃,还望收下。
礼部侍郎之女盯着珊瑚珠花上栩栩如生的并蒂莲,气焰渐消。程潇趁机打圆场
程潇这红珊瑚可是南海进贡的珍品,配令堂生辰再合适不过!
女子哼了声,接过珊瑚珠花转身离去。
宋亚轩“高小姐......”
宋亚轩望着她略有苍白的脸色,这才发现她指尖被簪针划出的血痕,喉间发紧
宋亚轩何苦这般委屈自己?
高晞月低头轻笑,玉簪别起鬓边碎发时,露出耳后淡淡的红晕
高晞月珠花虽美,却不及有人为我奔波的心意。
夕阳将两人身影拉得老长,宋亚轩摸出藏在袖中的琉璃珠花,见她小心翼翼别在发间,蓝琉璃映着霞光流转,恍惚间竟比初见时还要动人。马嘉祺远远瞥见这一幕,摇头笑叹
马嘉祺早说让亚轩直接送簪子,省得折腾这么多。
程潇挑眉
程潇你懂什么,这叫......
她望着并肩而行的两人,话尾染上笑意
程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程潇又叹口气
马嘉祺怎么了?
程潇看到她现在这样能开心也挺好的,她以前没有像现在这样了
程潇在马嘉祺前面一两步的距离,看着高晞月和宋亚轩并肩而行
程潇的目光追随着远处并肩而行的身影,绣着金线的裙裾扫过青石板,扬起细碎的光。她伸手拨了拨鬓边的步摇,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
程潇从前见她总是端着世家小姐的架子,连笑都像是画在脸上的。
马嘉祺负手跟在身后,靴底踏在石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
马嘉祺不过是被规矩捆住了手脚
他望着高晞月发间晃动的琉璃珠花,想起那日她藏在广袖里被扎破的手指
马嘉祺如今能遇到个让她甘愿活在阳光下的人,倒也难得。
程潇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时发间流苏轻颤
程潇你说,若不是那支珠花......
话未说完,她又自嘲地摇头
程潇罢了,缘分这种事,哪有那么多‘若不是’
她弯腰拾起脚边的雪,雪融化在她手中
程潇就像这雪,偏巧在风过时落进她发间,偏巧他伸手替她理头发——哪一环少了,都不是如今这幅光景
马嘉祺望着她手中小幅度流动的雪花融化的水,忽然想起程潇平日里最是洒脱,此刻眼中却藏着些他读不懂的情绪。正要开口,却见前方宋亚轩不知说了什么,高晞月掩着帕子笑弯了眼,惊起树梢几只北长尾山雀。
程潇走吧。
程潇将手中的少量雪花水放开,裙裾翻飞间快步向前
程潇再不走,待会儿可就追不上他们去茶楼听戏了。
马嘉祺望着她的背影,微微摇头,夕阳将四人的影子叠成一幅朦胧的画,藏起未说出口的心事,任由晚风卷着雪花,将故事写进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