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岚的邀请,我第二次到了岚家。
房子朝阳,三室一厅。客厅里没有桌子,只有沙发和一架巨大的钢琴。家具很少,门槛特意被做成缓坡,墙上有不少粘钩,都在齐腰位置,上面挂在许多日常用的东西,许多小细节都证明了这家主人在选购和装修上颇为费心,但却让岚一个人生活,对此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
“岚一个人生活?”
“嗯。”
“平常吃饭的时候怎么办?”
“我自己去外面吃。”
“平常的房间打扫呢?”
“有家政阿姨定期打扫。”
结束了这些琐碎的问题后,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开始在我和岚之间蔓延。明明在鸽子广场时我们是无话不说的好友,可在这间房子里,我们似乎被套上了某种名词,岚不仅是岚,而我不仅是我。
我有些坐立不安,甚至打算告辞。
“你想听钢琴曲吗?”岚打断了我的煎熬。
“好啊。”我答应下来。
岚熟练的移动到钢琴面前,开始演奏。舒缓的乐曲开始在房间里四处流淌,我感觉那份焦虑渐渐被安抚下来。岚的表情和在鸽子广场时一样,从容且沉静。
我突然明白过来,我和岚之间不需要那些所谓的社交礼仪和距离感,我们只需要无话不谈,想通了这点,我整个人开始放松下来。
待一曲终了。
“我可以带电脑来这里工作吗?”
面对我的问题,岚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摄影师先生,这个问题你应该问自己而不是问我。”
我们都笑起来。
白天我和岚时常待在一起,岚有时随意演奏,有时即兴创作,每当有新曲子时就让我猜测主题,而我则坐在钢琴附近的地毯上,偶尔跟着琴声轻声哼唱,整理相片或是处理工作。有时候工作至深夜,我就会留宿在客房。因此,把工作文件落在岚家的事就可以理解了。
“摄影师先生,麻烦下次把自己的工作资料收拾好,不要让我大清早起来给你开门好吗?”
“实在抱歉,昨晚睡太迟了。”我向睡眼惺忪的岚解释。
岚根本没有听,径直回了房间。
在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过好几次后,岚终于忍无可忍。
“摄影师先生,答应我,配把大门钥匙好吗?”
“诶,我觉得不太...”
“如果还有下次,我就把你的东西都扔出去。”
“额,好的”
我觉得我不能无视岚的威胁。
当然,除却这些不愉快的小事外,我和岚的相处还是很愉快的。
某天,似乎是心血来潮,岚让我试试弹奏钢琴。
“随意弹奏就好。”她说
我只好站在钢琴旁胡乱的弹出一些音节,岚听得很认真,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琴盖。
“我明白了。”岚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猜测可能是在构思新曲子吧。
一周后。
“你听听这个。”
我放下了怀里的电脑,听着岚的演奏。
音符像呼吸一般绵延交接,往复却不乏味,有力却不急促,我仿佛触及到了海洋的血脉,感受着流动与繁衍。
“感觉如何?”
“感觉是某种生生不息的循环。”
“嗯,不错,猜猜名字。”岚的表情看起来很满意。
“海洋?”
“差不多吧,它的名字是——《洋流》,象征循环和生生不息。摄影师先生,这首曲子为你而写,现在赠与你,也算是你教我摄影的回礼。”
我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岚的意思,我急忙掏出手机。
“等等,我还没有录下来,能再弹一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