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从前有座山

眼皮很平，眯缝眼，胡须连着头发飞舞，广告绚丽的光华流转在脸上，老者不知看些什么一脸陶醉。

“老师傅，练过吧？”出租车司机从倒视镜里问候老者。

嘴角扬起，双手摩挲着拐杖，整个人像是猛地收缩微微一笑权作回答。

出租车司机到地方点头致敬，老者鞠躬，司机慌忙双手作揖回礼然后缓缓离去，抬头“今晚有个约”劲爆的音乐嗡嗡从里面传出。

抬腿上前时老者有些恍惚，他以前的家很大，大得就像这个会所厅很广，看起来很气派，然后渐渐小了，小到从庙到龛但人心诚，心里舒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连土地也没了，水泥地高楼大厦，人心没了。

大门旁数个三五小年轻围着抽烟眼睛却撇向往这里过来的人，老者到来时看到刚连哄带吓得“劝”走一批顾客，待老者上前，一黄毛咬着烟伸着脖子站着阻止：“哎，老头。你干嘛？”

“找个人。”

“今儿里面有事，没你找的人，回去吧。”

老着笑而不语。

黄毛脸色一变：“哎，给你说话呢？回去！听不见是怎么了。”人小面薄旁边几个小年轻再当笑话看黄毛脸彻底挂不住了，上去推搡下希望能将他知难而退。

手放在肩膀上是实的，刚想使劲却感觉虚的，一惊下力出去了再想收回还未来得及，看样子是他推老者一下老者身子一扭，可自己没站稳整个人被带过去冲出去十几步才停下。

这下可惹笑了他的同伴，中指指向黄毛拍手鼓掌的都有。

“我C。”烟头一砸，黄毛直接冲过来一拳朝老者脸颊搂去，双肩齐平，杵着拐杖，面带慈祥，这一拳让他的同伴不笑了，隐隐感觉下手有点狠了。

拳到脸，在同伴的视角下正好搂住，可在黄毛的视角下老者关键时刻脖子微动刚好擦过拳头，擦过的间隙他都能感觉到鬓发，接着看到对方朝自己倒来。

打中了？这个疑问在拳头上，可下一刻身体胳膊顺着拳头的劲道向前，身体再由着胳膊继续向前，在其后背感觉到微微一推，酒色烟掏空的身子没有一点根基直接腾空直面水泥地趴下。

刚才沉默是想着打一老头还用拳头打脸多少有些过分了，沉默继续是同伴们脑子没扭过来，明明打中老头怎么倒下的是另一个？

邪气？还是练家子？人群围拢上来小伙试探着出腿，老者一收一揽一放，咔嚓两秒站不起来加痛加气吼道：“这老头练家子。”

一拳捅出，老者身子一侧顺手一揽正好砸向身后冲来的一拳，两拳相向，龇牙咧嘴。这边踹过来，那边一棍劈下，老者双手离开杵着的拐杖棍落空被其一踩握住的双手吃力身体朝前带去，这边带去腿一撩棍飞起劈头盖脸甩向旁边一人同时这一踩一带持棍人也撞向同伴。

“一起上！”已经倒地惨叫的一半，剩下的一涌而上仿佛潮水，老者将杵着的拐杖拿起抛向了大厅内，落手时又一手一个劈脸各扇倒一个杂毛，奈何人数太多倒下两人被挤上的三四人填上，也不再打架只管朝老头挤去，满满当当的人贴人后面的人继续上，再后面的人直接跳起从上面上，只不过落下时苦了下面的人也苦了他自己，一个个脑袋顶着落下的身躯其中总会命中溜溜球，不时惨叫传出。

乱糟糟的可怜那些最先上的人，被后面上面的挤着挤着逐渐没了声响。

楼梯上滑落一只掉落的拐杖，有人捡起，抬头时看到大厅里只有一个女孩在吧台后，看着老者到来没有笑反而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大门“咣当咣当”落下，老者双手杵着拐杖安详地立着，女孩却早已逃到了别处。

银环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后门黑暗里走出一和尚，身子瘦得仿佛靠着衣服支撑，一手立着锡杖。

“和尚的庙好大啊。”老者呵呵笑道。

“再大也大不过土地的庙。”

“哈哈，我来为孙女，不知和尚来为啥？”

“了因果。”

“和尚果然会说话……。”

“不知是何因果。”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老者笑得畅快“哈哈”声环绕大厅，老僧却两眼相合低头喃语；不一会哈哈声没有停歇反而越来越响，越来越大，在大厅的加持下更像是怪兽的咆哮，而老僧闭眼的低语嗯嗯细微却像是针穿插其中绵而不绝暗劲内敛。

大厅吊灯密密麻麻地炸起，电光迸射，连带着整个大厅灯光忽明忽暗；吧台上的灯管炸裂，四周的射灯熄灭。

只看到老者嘴巴大张，老僧嘴唇蠕动，到后来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一人影从吧台后面的门后倒地五官渗血是刚才逃走的女孩，吊灯最终断落像是盛满果实的树冠，噼里啪啦声也消失在两人的声音里，声音很大却大到了无声。

一男人将二楼包厢门打开，醉醺醺的翻着白眼梗着脖子吼道：“谁啊！声音小点！”

如他所愿，老者嘴巴张着却不再发声，老僧嘴唇也停止了蠕动。

停止了嘴唇的老僧耳朵渗血，黑色粘稠稀少像是蚯蚓爬出；老者嘴角扬起却依旧没有闭上嘴巴，双手拿着拐杖走出大厅。

老僧对着他的背影双手合十，老者掏出手机拨打了电话，小年轻们不知何时散去只有场地上血污被工作人员清理着，看到旁边盖楼房打地基掘着的泥土，老者走去。

“喂，大圣哈。”

“土地，你又有啥事。”电话那头听出很烦躁。

“呵呵……”土地见过很多神比他打得多高得多的神都打过交道，可他就喜欢大圣，以前无论是谁都客客气气的，只有他还没修正果就开始“欺负”他。

可是鲜血从嘴里喷出沾湿了手机屏幕。

大圣虽然开了视频通话，可他现在有新任务整理沙滩上的垃圾，正烦着待不耐烦撇向手机上显示的血红胡须的土地时他站住了。

“大，圣。我，我，我孙女吴艺。”

手机掉落视频最后对着“今晚有个约”硕大的广告牌，今晚电压不稳字样轻微闪烁，远处工地里掉落的还有一把拐杖伙在泥土里。

掉落的还有猴子的手机以及他的眼泪。

花果山现世，万妖石血红，只是没“人”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