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 珂冬提交了第一主题的设计方案。

王磬翻开标题瞅了瞅，一点也不意外地看到了“感应者”三个字。

“省赛会赢。”她给出了定心丸。

葛名远撸了撸刺猬头：“陈珂冬说会赢，那就是九成九的把握了。”

珂冬忍不住弯了眉眼：“谢谢你们的信任。”

葛名远却忽然不说话了。

“怎么？”珂冬疑惑，哪里不对吗？

葛名远瞅了她半天, 忽然来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你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珂冬警惕地盯着越凑越近的葛名远。

“陈珂冬，你变好看了。”葛名远说。

珂冬：“……”

王磬兜头一沓文件就打在葛名远后脑勺：“行了老葛，珂冬才不吃你这套。就你这撩妹技术，也难怪百八年都找不到妹子。”

“不是！”葛名远着急, “我是说真的。”

珂冬莞尔。

葛名远突然激动起来：“你看你看！她又笑了！以前她就总板着一张脸, 贼拉凶。”

珂冬立刻收住了嘴角上扬的弧度，面无表情地看向葛名远。

“诶, 别啊, 你怎么又板回去了……”葛名远瞪眼。

珂冬：“因为面对这么蠢的队长，笑不出来。”

“哇陈珂冬, 我说你好看，你说我蠢！”

王磬笑得肩膀直抖：“老葛，珂冬遇着开心事儿笑一笑, 还怎么你了，被你这么挤兑。”

一旁核对数据的胖子噌地抬起脑袋，神秘兮兮道：“你们知道为什么珂冬近日来笑容如春风拂面吗？”

珂冬、葛名远和王磬皆转头看他。

“因为红鸾天星动——”胖子捻起了一把兰花指, 虚虚一晃指向了实验室的大门。

恰这时黎松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短呢绒大衣, 内搭驼色羊绒线衫, 深色的牛仔裤衬得他的双腿笔挺而修长。

珂冬蓦地脸颊微烫。

胖子看着珂冬, 桀桀笑着继续道, “——故而粉面桃花开啊。”

王磬和葛名远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胖子幽幽地收回了翘起的兰花指，淡淡总结：“珂冬心情好，松哥功劳大。”

话音刚落，黎松的声音从后头传来：“聊什么这么开心？”

三个男生当即作鸟兽散。

“我还有报告没写，先走一步。”

“我泡面好了，撤了撤了。”

“我尿急。”

胖子走开前挥了挥四周的小弟：“你们去那边讨论方案，走走走。”

三两下功夫，方圆三米内只剩下了珂冬和黎松。

黎松挑眉：“这是？”

珂冬淡定地打开电脑：“没什么，最近葛名远他们几个脑子不大好，你不用在意。”

***

就在这个月13号，A大承办的高新科技展览会在科技园北园开幕，受邀名单上列出了不少涉足新领域的知名企业，其中就有几家生物技术公司。

葛名远申请到了展位，一大早领着一群小弟往展位里摆开了模型。其他展位也陆续上了产品，人工智能领域的产品占了多数，其次是制药和新能源。

合成生物的展位只他们这一个。

从九点开始，应邀的企业陆续入场。小凯有些紧张：“你说，会有人投给我们的项目吗？”

珂冬也不知道。毕竟企业追求利润，回报率不稳定的项目很难得到它们的长线投资。

参观的人员来来去去，但少有在他们展位驻足观看。偶尔有人好奇地问这个展位展示的是什么，却在听罢葛名远的介绍后很快离开了。

相比之下，隔壁高迟的展位要热闹得多。

其实高迟所在的团队根本不需要来这样的新人展览会。他们的团队已基本成熟，有稳定的投资方和固定的产品供给渠道。他们今天来，只不过是给A大撑场子。

一个早上快要过去了，珂冬这一队只收到了寥寥几张小公司的传单和名片，且这些小公司皆没有明确表示要赞助这个项目。

到了中午，大部队兴致缺缺地结伴吃午饭去了，展位上只留了珂冬。

她坐在展位后头，拿出了“感应者”的草稿继续研究。她有些想念黎松做的料理。今天他被西里奥叫走了，说是晚一些过来。

“感应者”在赵扬等人天马行空的脑洞和严谨的计算下渐渐完善。整个模型的雏形大概定下了。前两天刘甫民教授看了她的模型，提了几点建议，她还没消化透。

她把刘教授考虑的几个要点罗列出来，正琢磨着，就听头顶上传来一阵龇牙声。

她抬头，瞅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站在他身后，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草稿。

珂冬霍地站起来，准备介绍葛名远搭建起来的酵母：“你好，我们展示的是……”

“这个是什么？”年轻人指了指她的草稿，“看起来很像当年R&D做出来的东西。是R&D吧？”

珂冬忽然警觉起来。这是参赛稿，还未对外公布。她不动声色的把一叠稿纸收好，放入背包。

年轻人笑了，抬眸看了珂冬一眼：“不用紧张，我不做这个。”

珂冬也看着他。这个年轻人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仿佛一对泛着流光的猫眼石。

“我也是UAGM的参赛者，幸会。”年轻人眯着眼冲着珂冬笑道，“你的设计很棒。我们决赛见。”

珂冬一愣，就见那年轻人压了压帽檐，离开了展位。

决赛见？直接越过了省赛么？

珂冬若有所思。看来这个人所在的队伍一定不隶属于A省，且他的团队有足够的实力直击决赛。

中国大陆走向决赛的队伍，不多啊。

“珂小冬，发什么呆呢？”

珂冬回神，见高迟捧着个盒饭站在她旁边吃得正欢快。

“你还没吃饭吧？”高迟拿了个没开封的盒饭放在珂冬面前，“喏。”

“谢谢，不用啦。”珂冬说，“我队友去给我带饭了。”

高迟哼了一声：“可得了吧，你们那的伙食哪有我们的好。快吃。”

珂冬听话地打开盒饭。两荤两素，菜色相当不错。

“谢谢喔。”她笑着咬了一口酱汁牛肉。

扒了几口饭，珂冬随口问：“怎么没看到严川？”以往这些场合他们都是双双出现，曾被戏谑为制药双璧。

高迟微一愣，继而笑了笑：“你还不知道啊。”

“嗯？”珂冬不解。

“严川和我不在一个团队了。他退了。”

珂冬惊愕极了：“退了？为什么？”没人比珂冬更清楚，这个团队凝聚了高迟和严川多少心血。严川怎么可能退队呢？他舍不得。

高迟盖上盒饭，擦了擦嘴：“他去了薛启山的团队。”

珂冬的神色复杂起来。

“薛副院长要求的，他也没办法。”高迟轻轻“呵”了一声，“这个薛启山也很有意思，他课时量不够，严川替他上课。学生好评如潮，结果薛启山这个一堂课也没有上过的人评上了年度最受欢迎老师。”

“严川他……还好吗？”珂冬问。

“挺好的，都是成年人，这些挫折算不了什么。”高迟说，“严川不会去计较这些。再说薛启山的团队福利很好，直接是赚钱的项目，严川过去也不亏。”

“而且，薛启山手上有一个明年去德国汉堡交流的机会。严川应该想争取这个名额，所以现在得和薛启山搞好关系，能顺就顺着吧。”

珂冬犹豫了半晌，说：“其实严川比我好，他该来林教授的团队。”

高迟被珂冬孩子气的话逗笑了：“珂冬，你知道吗，极端优秀的人一般有两种结果。”

“一种是你这样的，跟着林老走了，另一种是严川那样的，被薛副院截下来。我该庆幸自己中不溜秋，跟着我导，大成绩没有，但好歹能顺利毕业。”

高迟说：“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有天赋的人，但不是每一个有天赋的人都能碰到既有慧眼又惜才的领路人。”

“所以珂小冬，加油啊。”

***

下午展览的人流比早上要少一些，但各个团队都没有松懈，因为大家得到消息，新科技领域的两大龙头公司负责人下午要来科技园。

葛名远已经破罐子破摔：“一会儿那几个负责人来了，我冲上去抱住他们大腿让他们动弹不得，然后王磬你拿着我们的项目企划书念给他们听。”

王磬抚额：“老葛，咱能矜持一些吗？”

“矜持个屁啊，摇钱树都要被别的队挖走了！”葛名远暴走。

“我觉得，可能葛名远的办法可以。”

王磬和葛名远皆是一愣，而后不可置信地看向珂冬：“你认真的？”

珂冬点头：“一会你们瞅着傅氏科技的负责人拦，剩下的交给我。”

说罢，珂冬又往展馆入口处看了看，在看到傅氏科技的牌子时不禁一愣。

她看到了傅雅文。

蓦地，她心里打了个突。她以为在傅雅文这个位子上的人不会来这种小儿科的展览。

和傅雅文并肩的是一个干练的中年女人。珂冬并不认识。

葛名远没能如愿以偿地施展他的抱大腿大法，因为傅氏科技的领头人直接叫住了珂冬。

“珂冬，你也在这里啊。”傅雅文看上去有些惊讶。

珂冬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大姨。”

傅雅文向身边的女人介绍了珂冬：“喏，她就是雅卿的女儿，陈珂冬。”

女人笑了：“珂冬吗？你好，我是辉腾制药的曹杏芳，经常听你大姨说起过你。”

“曹阿姨好。”珂冬乖巧地叫了一声。

曹杏芳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儿子今天也在展览上，你们还是同学呢。”

珂冬呆了呆。

曹杏芳环视了一圈展位，侧身对身边的助理说：“去那边，把胡力士叫过来。”

chapter.42科技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