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贞如同往常一样沉默地推开门,窗外的冬雨在夜幕中淅沥着,淅沥着,一阵寒风吹来,细密的雨线便倾斜着打到他的脸上,刀割般疼痛。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线温暖的橙光像一把钝刀割开了浓稠的黑夜,给人以温澜潮生的感觉。
他还没睡吗?王崇贞想,轻轻拧下钥匙,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
家里没开灯,四周的寂静也似黑暗般浓稠,唯有窗外的雨声跳跃在寂静又温暖的屋内,而那道暖光呢?王崇贞的目光追寻着唯一的光源,看到那个男人窝在落地灯旁的小沙发里,脑袋歪斜地靠在椅背上,长发被随意地拢在一边肩膀上,闭着眼睛,呼吸绵长均匀,双手交叉叠放在大腿上的书上。
男人睡得正香。
王崇贞随手将伞扔在地上,但是又想起这把油纸伞是他和男人一起去逛苏州园林时买的,男人很是喜欢,如果他看到自己这样糟蹋东西,怕是又要挨半天数落。无奈,只好重新把伞捡起来,用抹布细致地擦干上面的雨水,再小心翼翼地收进伞套。
做完这些,他轻步走到男人身旁,蹲下身平视着男人的脸庞。“老师、老师。”王崇贞小声呼唤着男人。男人依旧闭着眼,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看到男人没有回应,王崇贞发出一声极轻小、似是放松下来的声音。他开始大胆放肆地端详男人的脸旁,从昏黄光线下的柔顺发丝,到即使睡着也轻轻皱起的眉心,从秀挺的鼻梁,再到红润的嘴唇,从弧度完美的下颚线,再到修长白皙的脖颈……
他的视线一路向下划,心中还为看不到脖颈以下更多的风光而略略抱憾。此时世界安静,灯光昏暗而暧昧,只有他们两人的呼吸此起彼伏。
王崇贞的心跳在此情此景之下,竟快了半分,往日被压抑着的情感与血液直涌上头,他真想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但现在却连趁这个人酣眠之际偷吻的勇气也没有,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喊道:
“老师。”
夜深露凉,他害怕再这么下去男人会被冻感冒,于是抬起手准备先将那本书抽出,再把男人抱回卧室。谁知,他的指尖刚刚挪移了一下书的位置,男人立刻就醒了。
“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男人睁开睡眼惺忪的跟问他。
“刚刚回来呢,”王崇贞有点心虚,“挺晚的了,老师之前是在等我吗?”
“嗯。”男人点点头,随手将书放在茶几上,才睁开的眼睛又闭了上去。
“快回卧室睡吧,现在晚上越来越冷了。”王崇贞好言劝道。
“没什么关系,明天我难得休息一天。”
王崇贞刚想再反驳几句,回头却发现男人又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只好依照原计划,万分地把他抱在了怀中。
男人身高不高,体型也较小巧,不多不少,被王崇贞抱在怀中刚刚好,仿佛是天生为准备的。王崇贞感到身体里一阵燥热暗涌,偶尔不小心碰到怀中人的身躯,身体里的燥热与原始的欲望便加倍汹涌,好像不把他的理智吞没不罢休。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王崇贞走得无比艰难,好不容易到达了目的地,他把男人放在床上,仅仅是为男人盖上了一层被子,就逃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窗外的雨就着夜幕淅沥了一整夜,直到夜色被冬日惨白的曙光稀释渐无,正如夜幕中不眠人不安的心跳,也随着东方渐白而渐复平稳,最后在狂乱纠结的思绪中沉入虚无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