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裴将军虽然是陇右军营的大将之一，但他和卢湛无一例外得受到一个人写的诗的折磨，与河西军的士兵们在这件事上同甘共苦，至于写诗的人，正是那河西军的大将军——崔希逸。

当时正处于白狗之盟初次建立期间，吐蕃与大唐休战，裴昀再过几日就要返往陇右军营。临行前的那一日，崔将军拿着他的诗和张九龄的诗问裴将军：“我写的诗和你老师写的诗，哪个更好？”

“……”裴将军感觉自己面临着地狱级的考验。

张九龄写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崔将军写的：思君心难耐，一刻不能留。野鸭大如狗，相思大如盆。

谁写的好不言而喻，偏偏崔将军是裴昀上司的姐夫，若是真打击到了崔大将军，回去得被卢湛给扒了皮。说崔将军写的诗好呢，老师那里良心过不去。裴将军真的很心累。

于是，他十分虚伪地“呵呵”笑了几声，道：“都好，不分上下。”

崔希逸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十分失望，又像是有些不甘。不多时，他又振作起来，道：“那我再写一首，你帮我看看。”崔将军坚定地认为，裴将军既然都说了他的诗好了，那么不久后一定会成为他的新知己，如同乞力徐那般，坚定不移地说他写的诗最好。

裴将军：“？！”

待崔希逸走后，裴将军拉着河西军副将的手，“深情”道：“跟崔将军干了这么久，你们在这件事上一定受苦了吧？”副将几近泪流满面，反手握住裴将军的手：“你说的简直太对了！”两个难兄难弟一起仰面朝天，有苦难言。

等崔将军的诗写好时，裴将军已经收拾收拾逃回陇右军营了。崔将军并没有因此放弃，故而裴将军前脚刚到陇右军营，崔将军的诗后脚就送到了。裴将军拿到诗后，人都麻了，塞给卢湛就跑。卢湛把信拆开之后，人也是麻的。

再到后来，战火重燃，卢湛逝世，崔希逸辞职回长安。那天崔希逸辞别裴将军时，裴将军再次撒了相同的谎：“反正你的诗，也只比老师差那么一点。”后来，裴将军想，有那么一刻，他也许觉得，其实有些时候，不被世人说的话所左右，活出自己的样子，便是最好的吧。

一年后，崔将军的死讯传来时，裴将军没有说什么，只是拎着一坛酒，去山上敬英魂。“最后一杯酒了，就留着敬你和卢将军吧。”敬完陇右军营的所有英魂后，裴将军忽然自言自语道。风拂过清冽的酒水，似是前人一声叹息，化在风中，做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