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日子过了一月有余。
皇帝手下讨生活固然不容易,那日品级不够没去参加宫宴的大臣们也还是不死心的想把女儿塞进镇西侯府的后院但那日参加过宴会的大臣们,都隐隐有了站队的趋势。
程洱看着安协王三天两头进宫去每每都得半夜才会回来,偶尔几次碰见安协王看他都双眼放光,虽是膈应的不行,但程洱知道,如今没了战争,镇西侯虽然久居京城却仍然手握兵权景和帝自然忌惮,朝堂上文臣处处挤兑,嘴上说着众爱卿所言皆有理和气生财,私底下却对户部对军营的物资派发金银支持的克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赐婚的时间要到了,只差一个契机了。想必不多时,皇帝下旨赐婚的消息便会传来。
可这惊澄……
程洱低头抿了口茶,眉眼温润多情的桃花眼透着几分冷冽。看着眼前紫砂壶壶嘴处袅袅升起的水汽,他轻轻吹了一口,水汽悠悠四处散开,升腾的热气模糊了眉眼中的冷冽。
他起身走到书房从笔架上拿了支狼毫俯身细细的将惊澄画了出来。随后唤来一个贴身小厮让他悄悄派人去寻。
自回来之后程洱便没出去过几次,像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似的,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不是他故意回避,不同镇西侯见面。不过一是觉着现在这些人,其实都是早已化为枯骨的没有必要有过多交集。二是修仙日子漫长且无味,除了师尊这三百年来也没接触过什么人,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如今春寒渐退,春光正好正是踏青好时节。景和帝决定春闱的旨意也下来了。指明了让安协王带程洱去。
晚上全家坐一起用膳时,程涯也让程洱膳后同他去书房。
程洱看了一眼程涯,心知肚明。
膳后。
程涯坐在桌案前,手捧一卷书。故作思索的问道“小三,你可知如今朝堂上,于陛下而言,谁是最具威胁的。”
程洱眸光一闪,躬身道“父王,儿子身无一官半职,胸中墨水装的少。”说到这儿,程洱身子又往下弯了一个弧度,语气带着恭敬嘴上说出奉承的话“实是没有父王明了还望父王不吝指点一二。”
谁还不愿意听些好话了?
程涯听了这话嘴角微微勾起,但一想到马上要说的事情又故作严肃压了下去,只嘲讽的冷哼一声。
“自然是这镇西侯,回京许久,却字不提交兵符之事,手握兵权让陛下如何高枕于塌上安眠。”说着还捻了捻胡须,睨了一眼站在身侧的程洱。
程洱瞬间来电接上“功高盖主,恐有不臣之心。”
程涯这次是真的欣慰的笑了笑。
“是的,小三。为父想你也应该知道了,如今正有一件要紧事交于你办。”
“有用的上儿子的地方,儿子必当竭尽全力助陛下父王成事。”
……
直至半夜程洱才得以脱身离开程涯的书房,不同于曾经的抗拒,这次他通通是上赶着来,都不用程涯怎么劝。只扭捏了几句便满口为了君国答应了下来。
春闱订在四月初。离春闱还有小半月时,民间隐隐流传出镇西侯时常流连于烟花柳巷秦楼楚馆之地。
待春闱那日,程洱身骑白马跟在程涯身后,透过人群瞄了他几眼,京行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多是在为那些流言烦恼。
程涯转头冲他使眼色,程洱叹了口气,这次是真接不上了。
那日在书房程涯让他设计勾引京行。虽然很扯,但这就是皇帝的命令,不照做就砍脑袋换人。可他真的不会勾栏瓦舍那套勾引人的手段,不过反正程涯也会派人下药,他想着勾引人什么的就算了,只要到时候下了药他人在场就行。
今日春光不错,皇帝亲手射了头鹿之后,便让大家四下散开去追逐自己的猎物。
程洱看准时机想第一个策马走人,在京行面前露个脸。却没料到京行同时策马,最后成了两人并排策马。
看了眼京行目不斜视的模样,程洱尴尬的抿了抿唇,怎么说这个照面也算打好了吧……
心里这么想这,手上便握住缰绳转了个方向,准备走别的路。
这么走了一段,听到了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只当是别的世家公子哥。也没有想客套的意思,只自顾自往前走。
可走了许久也不见身后声音消失,程洱心下疑惑,转头回看了一下。
???
是京行。
他跟着作甚。
难不成这边有好猎物?
这程洱是真不了解,不过胡乱走的一条道罢了。
就这么白马在前棕马在后,程洱走京行走,程洱停京行停。每次程洱转过头去京行都举起弓箭四处乱瞄,装作很认真的模样,但就是不敢同他对视。
“?”
程洱心里想着须勾引一番,便调转马头。一直跟在后面京行见他调转马头一时间有些慌乱,握着缰绳也胡乱调转了起来,身下的马儿不满的嘶叫两声。
最后调转不成反而闹了个大红脸。
红脸模样看的程洱一怔笑了笑道“镇西侯这是何意,跟着我作甚。”
“没……没有。咳咳,本侯只是看这边兔子多想来射兔子……”
程洱睨了一眼他置于身侧空空如也的袋子,心里了然也不戳破,只抬手抱拳欲转身离去。
见他要走京行有些慌了,脑子里打了一场天人大战,嘴里胡言道“我……不是,那个……”
到最后他重重的叹了一声。
“并非故意跟着公子,只是觉得公子有几分眼熟罢了。”
这句话掺水量极大。半假半真吧,前一句假后一句真。
他就是故意的,先前他便注意到安协王身后跟着的程洱。
他洞察力还行,隐约有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起先没太在意,后来次数多了他便有些恼火,也学着程洱偷瞄回去,不看不得了一看吓一跳。
是那天那个小公子,一双眼睛好看的紧。
故意抢先策马也是是怕到时候人多了,找不到他了倒不如自己先占了先机。
只是没想到程洱也是如此。
京行心底忽然有些雀跃,但不知从何而来。
他看了一眼几步之外骑在白马上身着白衣的男子,身型细瘦修长,实在清冷,多情的桃花眼,定定看着远方,细密的睫毛如蝶翅一般扑闪扑闪的。
他突然觉得,只要一看到那个人。
心就有些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