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关文月作为局外人,亲眼目睹了她的生存方式,比起刀口舔血的日子,这种暗潮汹涌的办公室战争似乎更令人头疼。
在这期间,他一直忍耐着,即使她信口雌黄的编了一堆故事出来,也还在他的承受范围内,虽然他不曾有过职场生涯,职场的尔虞我诈他还是略有耳闻的。直到她为达目的将伤口暴露出来那一刻,他真的要疯。这女人狠起来连命都不要。
气愤之余,还是在会议结束后第一时间喊来马丁为她重新包扎伤口。丹尼尔还在为苏莺激怒她的事而念念不忘,脸垮的和丧尸一样,即使他的脸始终都很恐怖。
倒是贝蒂一反常态,她的眼神不再充满敌视和猜忌,偶尔还会好奇的望着苏莺,就像在看外星生物一样。
闲来无事的她把手机丢到一旁,然后偷偷去看关文月。熹微的晨光洋洋洒洒,投落在他的脸庞,阴影下渐出轮廓,是那种极好看的线条。
这男人的颜,刚好长在她的审美上。
西北基地在一座山坳下面,从远处看就像一颗巨大的,尚未开凿的蛋,上面露出一颗尖尖的头。
苏莺下车的时候,马丁他们已经离开了一会,基地的山坳下面有条小溪,从山涧淌出溪流穿过潋滟的水波,拍打着岩石蜿蜒向远方,清风拂面,将人吹得清醒。
她在小溪旁的咖啡屋要了杯冰美式,一口入喉,这几日的不快瞬间一扫而空。她一直想不通,公司能人辈出,他为什么偏偏扶林少安上位。既然他不仁,那便休怪她不义,毕竟经她这么一闹,怕是荆谭拿出三倍奖励也没人敢打塞拉的主意。
苏莺坐了一会,目光掠趴在石头上画画得小姑娘,她穿着颜色鲜艳的花布裙,脑袋扎一头小脏辫,辫尾和身上都挂着彩色的珠子,动起来哗啦哗啦响。
应该是附近部族的小孩,三五结队,由那个红头发的中年女人带领着,在基地附近嬉戏玩耍。
接近中午,阳光更热烈。
她走到点餐区,向服务生要了几杯解暑饮料和一些糕点,再与服务生沟通之后,又悄悄坐了回去。
“做好事不留名?”不知何时,关文月已经走了过来,他拉开椅子坐在对面,低头时,苏莺注意到他额角的暴起处有一道很深的疤。
“拿铁还是美式。”她问。
“我不喝那东西。”咖啡是他的禁忌,三年前一次追捕行动,他被一发麻醉弹击中脊椎,虽然药量不强,还是伤及腰锥,高浓度咖啡会影响植入他身体里钢骨,所以在那以后,他彻底戒掉了它。
“出门在外不露财,尤其在非洲这种地方,善良可能会为你带来危险。”
“你是在关心我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一条银色项链丢到桌上,苏莺看了一眼,上面还扣着黑色的金属壳,“给我的?”
“熊爪的护鞘,你可以将她挂在脖子上,应该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她拿起来仔细端详,护鞘做工很精致,表面有一层磨砂材质的喷漆,尤显流畅炫酷的外观。
他沉声提醒,“特氟龙涂层外壳,防滑耐高温,比那把刻了印第安纹的黑蜘蛛趁手,用的时候记住扣紧刀柄,如果没有十足把握,不要轻易用它。”
“谢谢。”跟第一次不同,这次她是发自内心的。
将匕首收入包里,她沉默半晌,忽然又想捉弄他,于是她将唇凑到他耳边,小声同咬耳朵。
只是她的话有些劲爆,他听完额头瞬间暴起一根青筋,讳莫如深的目光在她脸上搜寻游戈。
他顿了一下,压低声音,“任何证词在没有证据支持的情况下,都不具备信服力,因此,我希望你刚刚说的,只有你和我知道。”
苏莺垂下眼眸:“你放心,出于我的安全考虑,我也不会走漏风声。”
关文月默了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确定他那伙人提到的就是艾尔文和菲利浦?”
“当然。”苏莺十分肯定:“那个叫海哥的xx籍男人讲话时提到艾尔文骗迪拉运违禁品进保护区的事,接头的人就是菲利普,他们不仅在保护区有隐蔽的运输线,好像还有内应!”
结合苏莺和迪拉提供的线索,事情正在往他最初的料想发展,如果真如苏莺所言,那么近几年活跃在肯坦边境的偷猎团伙也随之浮出水面。
她扬一扬眉,“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现在已经扯平了?”
“你这么认为,我也没意见。”
苏莺一脸惋惜,“本来我还想着帮帮你,既然你不稀罕,我也没有自作多情的必要了。”
“你能帮我什么?”这女人,不给他添乱就不错了。
她出伸手,“手机拿来。”
原来,在这里挖坑等着他。
“关大队长,你好像忘了只有我见过他们…不然那个人也不会想要灭我的口,你说是吧。”
关文月尚在权衡利弊。
苏莺早已在手机屏幕上敲出一串熟悉的号码,按下呼叫键她后勾一勾唇,“起初,我认为你是装的,现在看来,关队当真是有些不解风情——”
关文月盯着她的脸看了半秒,眉角一沉,仍是一脸油盐不进,“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心里清楚,苏小姐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感情。”
苏莺收回目光,默默垂下眼眸:“你我之间有感情可言么。”
“是我形容不当。”他讲话时伸手去掏烟,显得有些局促,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又稍显唐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很抱歉,我对你的想法不感兴趣。”
“你对那群家伙感兴趣就行。”苏莺应付了一句,站起身来,“我的号码存起来,我敢笃定,早晚你会来找我。”
俩人一前一后走出咖啡馆。他的裤腿上还留有她受伤时染上的血,血渍已经干涸,乍看之下,像是故意做成复古的扎染图案。
不远处,一架身躯庞大的直升机泊在空旷的草场上面,旁站着一个佩戴玳瑁飞行员眼镜的白人男子,他一边抽着烟一便讲着电话,不时不时向他们投来微笑。
此刻苏莺才知道,所谓的西北基地,其实就是建在密林深处的军用营地,除了负责追踪的技术专家,这里的工作人员大都是当地的退伍老兵。
这个叫鲍尔的男人,是当地为数不多的白人牛仔,比丹尼尔粗犷,比彼得内敛,举手头足间都透着沉稳和老练。
直升机缓慢爬升,螺旋桨卷起周围的草木在风中狂舞,逐渐将草原窥于眼底,随着飞行高度越升越高,机舱内噪声大作,她的心也随之浮燥起来。
从上了直升机开始,两人一直没说话。自从她来到肯尼亚,闹剧便不断上演,他与她之间离奇的经历,一来一往,竟生出过命交情。
人是复杂且奇妙的动物,潮汐相处的,未必心心相印,擦身而过的,反倒令人念念不忘。
Magu镇到姆万扎有一趟小巴,小巴站在镇中心的闹市区。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直接进镇,而是坐着一辆破破烂烂且没有钣金架的吉普车开入一条窄细的乡间土路。
土路上空空如也,除了一忘绝尘的飞沙走石,偶而还有三两辆驴车经过,苏莺向众人道别之后径自走进小镇,没有分别时的迷惘,更没有痛彻心扉的惆怅,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走上与他背道而驰的路。
小镇不大,途中经过一家商店,一个小型加油站,前方几百米就是车站,走走停停的杂货小哥,顶着装满零食的塑料盆在无人问津的小路上吆喝着,与路人擦肩而过时,还不忘招呼一声。
这种贫瘠的小地方,漂亮的女人和珠宝、金钱一样,能够让人有犯罪的冲动,她在小巴站前站了一会,巴士站对面,两个蹲在路边的男人便打上她的主意。从他们不怀好意的眼神和猥琐的笑声中,苏莺知道自己可能又遇到了麻烦。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和紧张的情绪,但对方非但不知收敛,反而开始用满嘴的污言秽语攻击苏莺。
为了避免昨晚的祸事,她悄悄的从包里摸出关文月给他的防身武器。
千钧一发之际,一辆车黑色吉普从旁边的加油站开了出来,兴许是无意中听到两个男人的对话,车子在明显的刹车之后,缓慢的退到了苏莺身边。
车里的人探出头道,“中国人?”
苏莺点点头。
“你要去哪里?”
“姆万扎。”
男人迟疑了几秒,说:“那两个人可能盯上你了,我正好也往那边走,上车吧,稍你一程。”
不容多想,苏莺拉开车门便坐了上去,毕竟,她宁愿相信同胞,也不相信那种混混会轻易放过她。
“妹子,这边除了景区,其他地方都不安全,尤其这种偏远的小镇,最好还是结伴同行。”
苏莺一脸赞同。
男人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又说:“别说刚才那里,整个姆万扎交通灯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就咱们现在走的路还是国内前几年援建的,机动车一辆找不到,驴车马车就遍地跑。”
他讲话时,苏莺一直看向窗外的。
穷荒绝徼,越是贫穷的地方奢靡越是相形影生,就好像几百公里外有着天壤之别的塞伦景区,熏获不同器,冰炭不同炉,完全不在同一个世界。
“那你是路过的?”苏莺问。
“我们的工程部在magu这边,总部在姆万扎和阿鲁沙中间,没办法,这地方条件有限,经常要两边来回跑。”
“是劳苦了点。”
“没办法啊,国内市场竞争激烈,很多中小企业就将目光投向大洋彼岸,就说我吧,这几年基本跑便了大半个非洲,头几年在阿尔及利亚、利比亚,最近两年又跑来东非做工程。”
“那边属于北非吧?”
男人嗯了一声,“北非的气候太恼人,整个国家一半都是沙漠,气温高的时候能把骆驼热半死,要是赶上暴风雪,几百公里的路一个人影都没有,我在那呆一年,可把我整够呛——”
男人一手扶方向盘,说的起劲,“姑娘,你是来旅游的吧?”
“和你一样,公干。”苏莺随口一问,“大哥是做哪方面的。”
“我啊…就是个泥腿子,说了你也不懂,都是风吹日晒的苦差事,最多算是技术合作,还不属于援建项目。”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男人说他叫姚昱,在非洲呆了很多年,对当地的事情比较了解,还说以后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事可以联系他。
从他们的车开进市区,姚昱的嘴一直就没停过,从标志性建筑中央银行大楼到布西西跨湖大桥的修葺,从这方面来看,似乎比迪拉还要兢兢业业。
驶进湖岸的时候,姚昱指着桥下一片空旷地,颇为自豪的对苏莺说,“妹子,看到桥下那片白色彩钢的房子没,上面铺设的就是光伏发电站,是我去年年底做的项目。”
“你们公司能做光伏发电设备?”苏莺眼前一亮,这句话对她而言多少是个安慰,至少让她觉得那一枪没白挨。
“那必须啊!”说到老本行,姚昱不妨多让道:“别的我不敢说,光伏发电这方面,我们公司还是拿得出手的,前几年我们还开发了光伏治沙,填补了国内在科学治沙这一领域上的空白,效果还不错,目前已经在新疆甘肃一带广泛运用了。”
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赶紧给李一舟发了信息,然后向姚昱发出邀请,“姚哥,等下方便一起吃个便饭吗,正好我的同事也过来,就当感谢你的仗义出手。”
“还跟哥客气上了,跟你说不用啊,大家是同胞,异国他乡碰到就是缘分,没那么多讲究。”
苏莺开门见山:“我实话实说吧,我想和姚哥谈合作。”
要说这事连姚昱也没想到,他的举手之劳还叫他整出商机来了。不过他也没报太高的期望,不过是觉得多个朋友多条路,一起吃个饭也无妨。
餐厅角落里,苏莺逆光的脸,看着有些疲惫。
见到人了,刘一舟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苏总,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要再不回来,老吴就要通知大使馆了。”
“这事回头再聊,给你介绍个朋友。”苏莺赶紧叉开话题,把刘一舟带到姚昱身边,互相介绍了一下。
察觉到某人阴风测测的目光,刘一舟顿时恍如,赶紧陪着笑脸凑上去道,“昱哥你好,叫我小刘就行。”
“听你这口音像江浙一带人啊,你家乡哪里?”
“泰州的。”
姚昱一听,乐开了花,“喔呦~巧的很嘞,我的老家就在你旁边呀。”
“姚哥扬州人?”
“扬州在北,我家在泰州东边,海安。”
“那是老乡啊。”
姚昱嘿嘿一笑,“这山高水长的,没想到还能他遇到老乡,不容易啊。”
两人聊了一会,渐渐熟络起来,姚昱也放下了戒备,气氛正盛时,苏莺说,“姚哥,我们公司在塞拉有个基地,想建一座木屋酒店,我呢…想尝试用光伏发电和太阳能蓄电池组来合代替老式柴油机来解决景区的水电供应问题。你看有没有可能实现?”
姚昱,“设备不难,可是是在保护区,成本就有点高了。”
“为什么?”
“目前为止保护区没有光伏发电的先例,从场地勘测到材料再到施工,成本必然远远高于其他地区,假设我给你的价格高于市场价,你肯定不干,你压价我就可能赔钱——”
“柴油发电是保护区最大的诟病,大部分酒店连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供水这种最基本的条件都无法保障,你想一想,如果我们把你光伏技术运用到保护区,这是多得大一块蛋糕?”
妹子,你这大饼画的不错啊。”
苏莺以退为进,“那咱不聊远的,我出钱,你出技术,先拿我的酒店试试水,万一成了,这几个景区不得够你吃几年?”
蝇头小利姚昱不在乎,能够成功将光伏发电技术植入景区,她的酒店一旦全面运营,得到认可是早晚的事,这是双赢。
但姚昱并没马上答应她,而是给了自己冷静思考的空间。“我回去和总部沟通一下,等我消息。”
苏莺挑一挑眉,“希望下次再见,能看到姚哥带来的方案。”
三人吃完饭,姚昱带着他们到维多利亚湖去兜风,他说维多利亚湖是非洲第一大湖,湖的一头连着印度洋的入海口,另一头则通往神秘的白尼罗河,沿途风景最美的一段,就在姆万扎。
湖北岸有家古色古香的中式茶楼,老板是个四十几岁的越南女华裔,姆在万扎定居多年,长相端庄待人热情,从熟悉程度来看和姚昱应该是老相识。
伙计将他们带到二楼的包厢。红姐姗姗来迟,提着一壶刚泡好的茶,笑着和姚昱寒暄起来,苏莺对她第一印象,这是个虽已迟暮却风韵犹存的女人,讲起话来张弛有度,八面玲珑,加上不俗的穿戴和谈吐,一看就是见惯世态的场面人。
姚昱说:“红姐,你这茶楼生意不错啊,楼上楼下就都坐满了。”
“平时人不多,今晚不知怎么了,老主顾都来捧场,我这小店全靠熟人养活,哪桌都惹不起——”红姐说话时,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就您泡茶的手艺,放眼姆万扎,哪家敢和您抢生意。”姚昱说着,伸手去摸桌上的茶壶,便被眼疾手快的红姐打了下爪子。
红姐眉稍一挑,手指伸到壶口处轻轻扣了几下,将纸袋里的粉末倒进茶壶,“这是我用栀子花调制的香粉,可以中和普洱的干涩,再泡一会,口感最佳。”
“还是红姐了解我。”姚昱笑的像个阳光大男孩。
起壶瞬间,淡淡地栀子花水沁入器皿,叶片在混着气泡的透明液体中绽开,含香待放,只一瞬,器皿里便热气升腾,香气扑鼻。
苏莺了品一口,抬眸,见红姐的目光看过来,“苏小姐看起来不像一般的观光客,来做生意的吧?”
红姐一开腔,苏莺便被那一口柔柔软软的两广口音吸引住,那种柔美悦耳的唱腔,让人听起来很舒适。
苏莺笑着点点头,“跟姚哥一样,都是公司派过来的。”
“这里除了沙漠就是草原,没什么搞头,不像西非,有原油有矿产,守着刚果盆地靠着几内亚湾,无论是农业,还是商贸都遥遥领先东非的国家。”
“您懂的真不少。”
红姐噗嗤一笑,“我嗰捯茶弄叶的哪里懂经济,都是平时客人聊的,听久了多少也能讲几句。”
刘一舟见俩人聊得差不多了,才道,“我看这边华人很多啊。”
“都是想着来发财的,可惜剃头担子一头热,这几年坦桑尼亚的经济不好,像姆万扎、阿鲁沙这种城市的生意都不好做,更别说小地方了——”
苏莺问:“红姐,您来这边多久了?”
“快三十年了。”
姚昱说:“别看红姐现在悠闲,她可是老坦桑,第一批援建的华裔,以前生意做得很大的。”
那年代能出国的都不是一般人。
听姚昱提旧事,红姐斟了杯茶,埋怨道,“就你多嘴,到处宣扬陈芝麻烂谷子的那点事。”
姚昱一脸真诚,“姐,我是打心里钦佩你,别看我这几年人模狗样的,跟你比我就一弟弟!”
红姐噗嗤一笑,“行了,知道你嘴甜,等下我叫阿梅包点新摘的白茶,你拿回去喝。”
苏莺问,“您在坦桑尼亚这么多年,就没考虑在达市做点生意么?”
“这里虽然没有达市发展的好,但这里是我的家,有些事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自然就明白了。”
红姐的呼吸有点重。
或许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人总是喜欢叹慨匆匆走过的路,看不到终点却又忍不住去缅怀过去。
苏莺点了根烟,看一眼姚昱,她对红姐的认知,来源于同性间的预感,就好像一只紧紧包裹着自己的蚕,你需要抽丝剥茧,才能看到它的本质。
一层一层堆叠。一层一层揭露。
“看得出,您是个人很了不起的人,我非常敬佩您当初的勇气和魄力。”苏莺是真诚的,她不喜欢讲恭维的话。
红姐啧了一声,“什么勇气不勇气的,就是穷怕勒,抓住一个赚钱的机会就想牢牢把它攥在手里,不想错过而已。”
“红姐的老家在哪啊?”
“那坡。”
苏莺看了姚昱一眼,姚昱也是一脸不明就里:“姐不是越南人?”
红姐蹙眉沉吟,似在犹豫着什么,“我出生在广西边境一座很偏远的小镇,跟越南隔着一条河,那个年代好穷好落后,很多地方都没通电,我是我们镇第一个走出去的大学生。”
“出来这么多年,偶尔也会想家吧。”苏莺说着,思绪不自觉的就飘远了。
红姐放下茶杯笑了笑,“人生就像一盘棋,落子无悔,再谈其他都无意义,义日子过的夯实才最重要。”
聪明人的谈话就是点到即止。
纵然她眼里藏着一个世界,也和他们无关痛痒,后来等红姐离开,姚昱才告诉苏莺,其实红姐早些年在姆万扎有很多生意,后来她丈夫在暴乱中不幸罹难,她伤心过度,便把以前的生意全部转让出去,开了这家茶楼。
接近凌晨,三人意犹未尽的离开了茶楼。二楼走廊尽头,一个黑影从另一个包厢里晃了出来,那人鬼鬼祟祟盯着苏莺的背影看了一会,又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