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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吉尔塞的孤岛

从瓦迪部分道扬镳,苏莺一行人去了位于桑布鲁最深处的桑吉部,关文月和马丁则驱车赶往三百公里以外的边境线,与正在执行追踪任务的丹尼尔汇合。

迪拉也跟他们在一起,这一次,他成了英雄。有时候成全也是一种冰释前嫌的表现,而迪拉看向关文月的目光,也不在充满仇恨。

迪拉在完成任务之后,第一时间找到苏莺归队。

在保留区开展工作,会遇上许多麻烦,好在迪拉对这边比较熟悉,在见到族长之后直奔主题。

也许是掌握话语权的两家部族已经与她达成了协议,因此,与桑吉部的协商似乎比想象中顺利,一天之后,苏莺顺利解决属地变更协议,并踏上了去往阿鲁沙的路。

吴亦在回国的第二天,和严清介绍的供应商签订了合作意向,并承诺将在三周之内把项目所需的原材料用集装箱运到蒙巴萨。

回复完财物部的邮件,苏莺靠着车窗点了根烟,按照迪拉的行车路线,他们原本要在内罗毕逗留一晚,再出发去阿鲁沙,但苏莺似乎听取了关文月的意见,将原定的路线改到了图瓦布。

尽管这一路走来身心俱疲,可当她站在岸边远眺时,仍然对眼前这番雄浑而旖旎的景色大为震撼。

下榻的旅店在小镇的最南端,临近曼雅拉湖的位置,一座洋灰盖的三层小楼,楼上的天台视野开阔,可以一览小镇的风貌,晚餐过后,天色渐渐黯淡。

灰黄色的天边,宛如堆叠着一层杂糅无边的红色绸飘缎,正扭曲进睡在错落民宅的蓝色湖面上,要是这时下一场雨,那些房子大概会在烟雨朦胧的雾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踩着坚硬的屋顶,有风吹来,掀起她轻薄的外衣面料,酥酥麻麻的打在身上,恍若回到那个火花四溅的夜,将那沉醉的吻再重温一次。

苏莺在铺着棕榈的台阶上坐下,借着天台的夜灯翻开手里的书。

你知道那头豹。

为什么要登上乞力马扎罗山吗

那里既没有食物,也没有爱情。

前无出路,后无退路。

那头豹

在想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

也许是因为他很孤独。

于是它爬上那座雪峰。

那是一条拂开心中黑暗,通向地球和天空尽头的路。

关文月把自己视作那只豹,但其实,她又何尝不是那只豹呢?

“我在楼下找了好久,原来你在这躲清静。”顾清妍将手里的西番莲汁放在台阶上,走到天台最边缘,啧了一声,倒吸一口气,“你说我在达市呆了那么久,怎么就没想这里呢——”

“现在不是想到了吗。”

“苏姐,到了阿鲁沙我就不跟着你了,从那有到达累斯萨拉姆的巴士,马上开学了,我得回去准备准备。”

苏莺说,“到阿鲁沙先别急着走,一起吃顿火锅热闹热闹,就当给你践行。”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咯。”顾清妍笑笑,忽然又叹慨,“苏姐,我其实挺羡慕你的,独立,自由,有能力,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呢。”

“有时候你看到的,只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现在跟你说这些,你可能不理解,再过几年你或许就明白了。”

她的目光忽然黯淡,“我父母总担心我一人在外,吃不好,睡不好,隔三差五就给我卡里打钱过来,可是我心里很不舒服,怕他们对我的期望太高,付出太多,而我却不能给他们颐养天年的资本,毕竟,谁能保证一定可以光耀门楣呢……”

“人大多数时候都是逼出来的,我像你这个年纪,学费都交不起,我是一边卖保险一边读完夜大的,你的起点比我高,条件又比我好,将来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价值。”

顾清妍揪她一眼,“姐,你和那个关队在谈恋爱么?”

苏莺扑哧一笑,“你听谁说的啊。”

她嘟起嘴,“你俩整日眉来眼去的,到了晚上还神神秘秘的单独行动,要说不是再谈恋爱谁信呐。”

“喜欢不一定要拥有。”

“对待爱情,应该潇洒一点。”顾清妍说:“我真心觉得你们很配,天造地设的那种。”

“你看不出来吗,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至少你们说着一样的语言,吹着一样的风。”顾清妍喝下杯中最后一口西番莲汁,把空空的被子举向头顶的天空,“爱情应该像这支玻璃杯一样干净、透明,不掺杂质,就像宫崎骏说的那样,它最好的状态就是一屋三餐四季,往后余生,风雪,平淡,心底温柔,目光所至,都是你。”

“还真是理想主义。”她笑了笑,忽然又问:“宫崎骏是谁?”

“我靠,日漫大师啊。”

“噢…”

“高桥留美子,知道吗?”顾清妍报了一大串名讳,可她却无动于衷,不禁用看异类的目光揪住她看,“苏姐,我严重怀疑你有童年吗?”

她的童年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

她八岁以前的记忆,是一片被烟熏得黄突突像鸡油一样的墙壁和充斥着红色光线和麻将馆,她记得老板是一个烫港式电发喜欢涂厚厚口红的肥婆。

后来,他的父亲抛弃了她们孤儿寡母,跟那个肥婆跑了。两年后他和苏维跟着母亲改嫁,比苏常还恶魔的恶魔。

其实,她至今都没搞明白,当初她远离家乡,她觉得在远方能够使她忘怀过往,开始新的生活, 新的方向,然而只是换个地方继续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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